沉重的合金大门在王智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最终闭合的闷响,仿佛切断了与过去数月所有痛苦、挣扎和死亡的最后一丝联系。防空洞内那点可怜的温暖和安全,被彻底关在了身后。
门外,是另一个世界。
冰冷、干燥、充满放射性尘埃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们,刺鼻的臭氧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化学腐败气味直冲鼻腔,让人忍不住想要干呕。尽管戴着简陋的防护口罩,那味道依旧无孔不入。天空是一种病态的、永恒的昏黄色,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辐射云层低低地压着,投下令人窒息的光线。能见度很低,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断壁残垣、扭曲的金属骨架和烧焦的残骸,仿佛巨兽死亡后腐烂的尸骸,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战争的惨烈。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不同于防空洞内那种充满呼吸和机器嗡鸣的压抑寂静,这里的寂静是绝对的、真空般的,仿佛声音本身都被这末日景象吞噬了。只有偶尔风吹过空洞窗框发出的呜咽,如同冤魂的哭泣。
父亲和母亲被这地狱般的景象震慑住了,僵立在门口,呼吸急促,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母亲下意识地抓紧了王智的胳膊,手指冰凉。父亲则挺直了佝偻的背,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但微微颤抖的双腿出卖了他。
王智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尽管有心理准备,但亲身体验这片“焦土”,冲击力依然远超想象。辐射检测仪发出持续而令人心焦的“滴滴”声,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明确告诉他们,这里的辐射水平虽然不至于立刻致命,但长期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别停下,跟紧我,注意脚下。”王智压低声音,语气短促而坚定。他必须成为主心骨,哪怕内心同样被巨大的不确定感笼罩。
他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的路线,沿着大型建筑残骸的阴影移动,尽量避免开阔地带。脚下是破碎的混凝土块、裸露的钢筋和不知名的杂物,每一步都必须极其小心。背负着沉重的行囊,在这样恶劣的地形上行进,对体力是巨大的考验。没走多远,父亲和母亲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内层的衣物,粘腻而冰冷。
王智放慢了速度,不时停下来,借助残垣断壁的掩护,用望远镜观察前方和四周。他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眼睛扫过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那阵来自东南方向的沉闷轰鸣声,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行程缓慢而艰难。曾经熟悉的街道变成了无法辨认的迷宫,地标性建筑化为了齑粉。他们不得不绕开巨大的裂缝、坍塌的立交桥和那些一看就极不稳定的危楼。有时,需要攀爬陡峭的瓦砾堆,王智必须先上去,然后放下绳索,艰难地将父母拉上来。每一次这样的攀爬,都耗尽了二老大半的体力。
途中,他们经过一个曾经似乎是超市的地方。货架东倒西歪,满地都是腐烂变质的商品和破碎的玻璃。母亲下意识地朝里面望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渴望,但随即被更大的恐惧取代——那黑暗的入口,仿佛随时会冲出什么可怕的东西。王智拉了她一把,示意快速通过。
大约行进了两个小时,他们找到了一处相对完整的半地下车库入口暂作休息。里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尿臊味,显然曾有生物在此栖息,但此刻空无一物。
王智让父母坐下,递过去水壶。父母小口地喝着水,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痛苦。母亲的脚踝似乎有些扭伤,父亲则不停地揉着酸痛的肩膀和腰部。
“还能坚持吗?”王智问道,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产生回音。
父亲重重地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水。母亲则担忧地看着王智:“小智,你……你也歇会儿,背那么重的东西……”
王智摇摇头,他不能休息。他走到入口处,警惕地观察着外面。辐射检测仪的读数依然居高不下。按照这个速度,他们今天根本不可能抵达任何预想中的安全区域,甚至连这片核心废墟区都未必能走出去。
而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了一种声音。不是风声,也不是废墟坍塌声。是一种低沉的、密集的、仿佛无数只脚踩踏地面的声音,从东南方向远远传来,如同闷雷滚过地平线!
声音很微弱,但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却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王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举起望远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昏黄的光线下,极远处的地平线上,似乎有尘烟扬起,如同一条移动的、污浊的黄褐色带子!
大规模变异体迁徙?!它们真的来了!而且距离比预想的更近!
“不能再休息了!”王智转身,声音急促而严厉,“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快!”
父母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慌忙站起来。母亲因为起身太猛,脚踝一阵刺痛,险些摔倒,被父亲及时扶住。
“怎么了?智哥儿?”父亲紧张地问。
“它们来了!快走!”王智来不及详细解释,一把抓起背包,搀扶起母亲,几乎是拖着他们冲出了车库。
死亡的阴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身后追赶而来。他们的逃亡之路,从这一刻起,变成了与时间、与死神赛跑的残酷竞赛。每一步,都可能踏出生天,也可能坠入深渊。
焦土之上,三个渺小的身影,在无边的绝望中,开始了他们绝望的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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