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正对着那块“诺基亚当世”研究如何用指甲精准按压它那堪比摩斯密码的物理按键发短信——内容是试图向姜炎解释为什么他们需要警惕一种可能让人“变异且附带未知惊喜大礼包”的血清——这感觉比破解玉琮的全息星图还费劲。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指甲盖快要英勇就义时，出租屋那扇饱经风霜、被玄璃不小心按出过掌印的木门，发出了一声凄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吱呀”声。
一道身影以近乎平移的方式“滑”了进来，动作迅捷得像是在冰面上溜冰，又带着点鬼鬼祟祟的意味。不是别人，正是敖光。
此时的敖光，形象颇为狼狈。 平时那件还算体面的仿古长衫，此刻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袖口沾着点可疑的、像是某种粘液干涸后的污渍。脸上那副标志性的圆片墨镜，一条镜腿不自然地歪斜着，镜片上还有个新鲜的裂纹。最显眼的是，他左边眼眶周围，一片乌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活像被人用颜料笔精心涂抹过。
“嘶……轻点，轻点声！”敖光一进来就反手把门掩上，背靠着门板喘了口气，那样子活像是刚被一群饿狼追了八条街。
正在角落安静啃着一包薯片的玄璃，闻声抬起头，深紫色的瞳孔在敖光身上的污渍和乌青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又漠然地低下头，继续“咔嚓咔嚓”，仿佛进来的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陆铭放下那块让他头疼的“板砖”，挑了挑眉：“老敖，你这是……又去哪个古墓体验生活，被守墓的粽子给挠了？还是算卦没算准，被苦主追上门进行物理超度了？”
敖光没好气地白了陆铭一眼，扯动了嘴角的伤口，又疼得吸了口凉气：“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夫这是……这是为了获取第一手情报，深入虎穴，与狼共舞，不小心付出的……一点点代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到屋里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旁，龇牙咧嘴地坐下，从怀里摸索着。先掏出来的，是一个小巧精致、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银色金属管，约莫手指粗细，上面没有任何标签，只有底部刻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像是某种生物侧影的logo。
“喏，看看这个。”敖光把金属管丢给陆铭，动作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肉痛，“现在黑市上最紧俏的硬通货，‘天神因子’，就这么一小管，够在市中心买半个厕所了！”
陆铭接过金属管，入手冰凉沉重。 他下意识地想用玉琮或者自身的生机之力感应一下，却被敖光急忙阻止：“别！千万别用能量试探！这玩意儿敏感得很，听说能量刺激可能引发不可预测反应！有个二愣子想用灵能检测，结果那管子当场就……‘噗’，冒了股绿烟，废了！几十万呐，就这么打了水漂！”敖光捶胸顿足，仿佛损失的是他自己的钱。
陆铭闻言，赶紧像捧着一颗炸弹似的把金属管轻轻放在桌上，生怕它下一秒就自爆。“‘天神因子’？这名字起的……跟页游广告似的。效果真像传闻那么神？能让人立地成佛……不是，立地成神？”
“成不成神不知道，但据说效果是真猛！”敖光压低了声音，脸上那点狼狈瞬间被八卦之魂取代，“力量暴涨、皮肤变硬刀枪不入都是基础款！听说有个快咽气的痨病鬼，打了半管，当场就能下床把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揍得满地找牙！还有个倒霉蛋，注射后居然能凭空搓出个小火苗，虽然只够点根烟，还把自己眉毛燎了，但那也是超能力啊！”
他凑近陆铭，神秘兮兮地说：“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打听到，这玩意儿源头，八成跟那个疯疯癫癫的‘博士’吴有关！就是他捣鼓出来的什么‘神裔血清’，被中间商包装了一下，起了个这么唬人的名字，拿出来圈钱了！”
陆铭心里咯噔一下。林倩的警告言犹在耳，“基因计划”……博士吴的动作这么快？而且，这东西已经流到市场上了？
“所以，你这伤……” 陆铭指了指敖光的乌青眼。
敖光的老脸瞬间垮了下来，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懊恼、后怕和一丝“亏大了”表情的复杂神色。“唉，别提了！老夫我看这玩意儿这么火，价格炒得比比特币还离谱，就想着……嘿嘿，能不能也分一杯羹。”
他又从怀里掏了掏，这次摸出来的是几个用简陋塑料小袋装着的东西。一包是五颜六色、看起来像是受潮结块的糖豆；一包是散发着浓郁薄荷与跌打药酒混合气味的绿色膏体；还有一包，居然是几颗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细看表面有微弱荧光闪烁的……石头？
“你这是……”陆铭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夫自研的‘至尊版天神因子’！”敖光挺了挺胸脯，随即又因为牵动伤势而龇牙咧嘴，“成分绝对安全无公害！这糖豆，用的是维生素AbcdE混合片，加了点食用色素，保证色泽鲜艳！这药膏，是我祖传的清凉油配方升级版，抹上绝对提神醒脑，感觉力量澎湃！至于这石头……”他拿起那颗荧光石，得意地晃了晃，“夜光石！晚上能发光！多有神秘感！注入一点微不可查的灵力波动，保证让那些感应能力不强的家伙以为是能量核心！”
陆铭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你就拿这些玩意儿……去跟人家正品‘天神因子’鱼目混珠？！”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个满怀期待、倾家荡产买了“天神因子”的倒霉蛋，兴冲冲地注射\/服用\/涂抹了敖光的“至尊版”，然后……可能除了尿颜色变鲜艳点、身上冒凉气、或者晚上变成人形灯泡之外，屁用没有。
敖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我找的那个买家，看起来就不太聪明……呃，我是说，比较淳朴。谁知道他背后有懂行的！我刚把我这‘宝贝’拿出来，还没来得及吹嘘，旁边就窜出来一个大汉，拿起那管真货的盒子闻了闻，又瞥了眼我的‘糖豆’，直接就把桌子掀了！说我这玩意儿连‘高仿’都算不上，是‘精神污染级别的诈骗’！”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乌青的眼眶：“那大汉手劲儿贼大，一拳过来，我这墨镜……陪伴我多年的老伙计啊，就这么殉职了！还好老夫跑得快，不然这把老骨头非得交代在那儿不可！” 他哀叹着，仿佛损失那副墨镜比挨揍更让他心痛。
陆铭看着敖光那副惨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气的是这老家伙为了钱真是啥都敢干，笑的是他这造假水平低劣到令人发指，挨揍简直是大快人心……不对，是情理之中。
“你这不叫分一杯羹，你这叫往人家汤锅里扔老鼠屎还企图收钱。”陆铭无情地吐槽，“没被人打死算你命大。”
敖光讪讪地收起他那堆“喜剧道具”，把那个真正的“天神因子”金属管又往陆铭这边推了推：“那个……小子，这东西，还有这消息，就算老夫给你的……赔罪礼了。上次手机的事，是老夫不地道，这次算扯平了哈！”
他顿了顿，脸色稍微正经了点：“说真的，这玩意儿流出来，不是好事。价格炒得越高，盯着它的人就越多，铤而走险的人也就越多。博士吴那疯子，搞出这种东西，简直是往滚油锅里倒冷水，迟早要炸锅！你们可得小心点，指不定哪天就碰上用了这药剂的‘速成版神裔’，虽然可能副作用一堆，但短时间内肯定不好惹。”
陆铭看着桌上那支冰冷的金属管，再联想到林倩笔记上的“基因计划”和“大灭绝”，心情瞬间沉重起来。危机不再只是遥远的传说和实验室里的阴谋，它已经化作具体而危险的商品，流入了市场，潜伏在阴影里，随时可能引爆。
敖光看着陆铭凝重的表情，像是为了进一步证明自己情报的价值，又凑近了些，带着点神秘和后怕压低声音：
“不过话说回来，小子，这‘天神因子’虽然邪门，好歹还算讲点基本法，顶多是物理变异，看得见摸得着。”他搓了搓手指，仿佛在感受某种不存在的寒意，“前阵子黑市才流出个真家伙，那玩意儿……啧啧，才是真的邪性！”
“哦？”陆铭被勾起了好奇心，“比这血清还邪乎？”
“何止邪乎！”敖光夸张地比划着，脸上那点淤青都仿佛更生动了些，“据说源头是西北那边，一个刚被刨出来的上古战场遗迹，阴气重得连耗子都不愿意去打洞。里面弄出来的不是什么实体宝贝，是一缕……被封印在破罐子里的‘上古战魂’！”
他见陆铭挑眉，赶紧补充：“可不是什么善茬！听接触过的人说，那玩意儿隔着封印都能感觉到里面全是疯狂的杀戮念头和毁灭欲望，沾上一点就让人做噩梦，邪门得很！”
“这东西也有人买？”陆铭觉得黑市的买家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
“有！怎么没有！”敖光一拍大腿，“卖家代号叫‘收藏家’，神龙见首不见尾。买家倒是匿名，但付款渠道绕了七八个弯，老夫我费了老鼻子劲，才隐约查到最后指向一个海外生物科技公司的空壳账户……”他顿了顿，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我怀疑，八成跟那个疯疯癫癫的‘博士吴’有关。”
“博士吴？他还收集这玩意儿？”陆铭心中一凛，联想到博士吴那些基因改造实验，感觉更不好了。
“谁知道那疯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敖光耸耸肩，“也许他想给他的合成兽找个更凶的‘灵魂’？或者想把这股毁灭意念注入他的‘神裔血清’里？反正那东西被天价拍走了，名字还挺唬人，叫什么……‘九黎残魂’。”
“九黎残魂……”陆铭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感觉这玩意儿听起来就比“天神因子”危险不止一个档次。博士吴的“收藏品”清单越来越惊悚了。
敖光说完，似乎也觉得这话题有点过于阴间，赶紧拿起陆铭那杯没动过的、已经凉透的美式咖啡灌了一口压惊，结果被苦得整张脸皱成了菊花。
“总之，”他龇牙咧嘴地总结，“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陆铭拿起那块“诺基亚当世”，感觉按键更硌手了。“看来，发短信催姜炎抓紧研究解药……或者至少是防御措施，刻不容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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