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夫人握着女儿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上的翡翠镯子,眼底满是无奈。
严副将在安定侯手下当差,从粮饷到升迁,全凭人家一句话,这门差事关系着全家老小的生计,哪敢得罪?
“不是娘狠心逼你,”她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压得低低的,“你爹的前程捏在柳家手里,咱们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她推了推女儿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催促,“快换身素净的衣裙,莫要扎眼,去了少说话,多点头,千万别惹柳三小姐不痛快,那位可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
她们可知道,柳绯绯向来看不得别人比她鲜艳夺目。
严素儿委屈地扁着嘴,眼圈泛红,却不敢违逆。她慢吞吞地起身,任由丫鬟梳了个简单发髻,心爱的赤金芙蓉步摇也换成素银的,又换了身素净的衣裙,七分颜色生生作减成三分。
严素儿在心里把柳绯绯骂了千百遍,脸上却得挤出温顺的模样。不多时,柳家的婆子就来催了,严素儿攥紧帕子,跟着上了马车,车帘晃动间,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只觉得这趟去安定侯府,像是要去赴一场鸿门宴。
到了侯府,严素儿先去荣禧堂给柳老夫人请安。
柳老夫人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捏着佛珠,只淡淡问了几句“家里可好”“你爹近来忙不忙”,便挥挥手让她去后宅找柳绯绯。
严素儿松了口气,跟着丫鬟穿过回廊,刚进柳绯绯的闺房,就被对方一把拉进内间,还没等她站稳,柳绯绯就屏退了所有丫鬟,眼底闪着兴奋的光。
“素儿,你帮我办件事!”柳绯绯抓着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捏得严素儿生疼,“浴佛节那天,你想办法让韦沉璧去圆真寺上香!一定要让她去!”
严素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问:“为……为什么一定要去圆真寺?”她看着柳绯绯眼中的狂热,心里莫名发慌。
柳绯绯会约韦沉璧上香?别逗了!给柳绯绯个机会,她能把韦沉璧掐死!
柳绯绯却瞬间沉了脸,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你问这些做甚?总之!你务必让她去便是了!”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严素儿咬着唇,心里把苦水咽了回去:柳绯绯一向如此。
她太了解柳绯绯了,跟她讲道理就是白费口舌,若是做不到柳绯绯要的,她肯定要哭闹,到时安定侯心疼女儿必会迁怒到爹娘头上。这样事儿严素儿幼年时的记忆太过鲜明,至今都难以忘怀。
她只好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好,我试试。”
得了承诺,柳绯绯立刻眉开眼笑,拉着她聊了几句新出的胭脂样式,从妆盒里拣了枝自己已经不喜欢的簪子插在严素儿头上:“喜欢吗?这可是明禧公主的爱物。我特意抢来玩的,给你了。”
严素儿强撑起笑脸点点头,柳绯绯开心了,就让人打发她走。
出了侯府大门,严素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她坐进马车,看着车帘上的暗纹,眼圈终于红了。
韦沉璧一向聪慧,她跟柳绯绯势同水火,怎么可能听自己的建议?
这分明是难为人的事!
一到家,严素儿就冲进母亲房里,把柳绯绯的要求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声音里满是委屈:“娘!韦三娘那般精明,谁不知道我与柳绯绯关系好,她怎会听我建议?柳绯绯这是故意为难我!”
严夫人听完,先是皱紧眉头,随即却笑了,点着女儿的额头:“傻丫头,谁让你直接去劝她了?安定侯府得罪不起,韦侍郎府难道就得罪得起?柳绯绯要是在圆真寺设了陷阱,你帮着把人引过去,将来韦三娘断了腿折了胳膊,你就是帮凶!”
她凑近女儿,压低声音:“韦三娘通透得很,你只需找个机会,把‘浴佛节’‘圆真寺’这几个字在她面前提一提,不用明说,她自然能品出味道。要是不敢跟她说话,就让你哥哥跟韦二郎提一嘴,韦家必有防备。
话传到了,你的差事就交差了,将来就算有事,咱家已经提醒了,也怪不到你头上。”
严素儿茅塞顿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接下来几天,柳绯绯天天派人来催,催得她头皮发麻,直到一位与两家都有交情的千金办生日宴,听说韦沉璧会去,她才觉得机会来了。
宴会上,丫鬟们端着茶点穿梭,千金们围坐在花厅里闲聊,不知谁提起了下个月的浴佛节,瞬间勾起了众人的兴致。
“城外的静安寺香火最旺!”
“西山的兴国寺更好,素斋特别好吃,一道素火腿,跟真的一样!”
严素儿坐在角落,手心冒汗,心脏“怦怦”直跳。她攥紧帕子,趁着话题间隙,装作随意地插话:“我听人说,圆真寺也不错呢。后山的桃花开得正好,素斋是用山泉水做的,格外清甜,而且……为家人祈福求平安最灵验。”
她说得轻描淡写,眼神却飞快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韦沉璧。
韦沉璧只觉严素儿今日有此奇怪,她“圆真寺”三个字似乎特意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更外意味深长。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正看到严素儿正定定的看她一眼。
严素儿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心里长舒一口气。
话总算递出去了。!
这时,几个小姐被“桃花”“素斋”打动,纷纷相约浴佛节去圆真寺,自然少不了邀请韦沉璧:“三娘,你也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韦沉璧放下茶盏,脸上带着温和的浅笑,目光扫过局促不安的严素儿,眼底掠过一丝思量。
严素儿被她看得心里发慌,只好硬着头皮,声音发颤地问:“韦妹妹……那日……你要同去吗?”
韦沉璧看着她紧张得攥紧帕子的模样,心里已然明了,圆真寺怕是有猫腻。
她缓缓点头,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听着确实有趣,若那日无事,便跟你们一起去。”
严素儿瞬间松了口气,差点喜极而泣。
至于韦沉璧为什么答应,柳绯绯到底想干什么,她已经顾不上了,只觉得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宴会散后,严素儿快步坐上马车,催促车夫赶紧回家。
她不知道,马车离开后,韦沉璧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的晚霞,对身后的珠儿说:“去查。”
珠儿应声而去,晚风卷着花瓣落在韦沉璧的裙摆上,她眼底的浅笑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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