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人若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此刻的韦沉璧便深有体会。
她刚下定决心要亲自接触邹翰林、袁侍郎等几家的女眷,以探查他们与太子之间的真实关联,却立刻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境地。
她与这几家的千金素无往来,韦家与这几府也谈不上什么交情,若贸然递帖子拜访或邀请,不仅显得突兀,更可能打草惊蛇,引起对方乃至暗中窥伺者的怀疑。
正在她蹙眉思索之际,一旁侍立的坠儿看着自家小姐烦恼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小姐,您是不是忘了?再过不久便是七夕了。”
韦沉璧抬眼看向她。
按京城的风俗,各家千金在自家做了巧果之后,七夕当晚都要齐聚栖霞台,由德高望重的贤良妇人带领,一同祭拜织女星,乞求巧手与慧心。
坠儿继续道:“奴婢想着,邹家、袁家那几位小姐,定然也是在邀之列的。”
韦沉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了,七夕乞巧盛会,几乎是所有京城适龄贵女都会参与的公开活动,她与名单上的那些女眷自然都会出席。
那确实是一个可以“偶遇”、观察甚至攀谈的绝佳场合,不会惹人怀疑。
“你说得对,这倒是个机会。”韦沉璧微微颔首,但眉宇间的忧色并未完全散去,“只是,如今才六月初,距离七夕尚有一个月之久。这期间,谁又能保证不会因柳绯绯那个变数,再横生出什么枝节来?”
若邹翰林真是太子暗中埋下的棋子,万一柳绯绯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因此事暴露或折损,对太子一系的打击恐怕不小。
“不能干等。”韦沉璧眸光一凛,心中决断,“必须主动出击,给柳绯绯找点‘正事’做,转移她的注意力,至少拖到七夕之后。”
她心思电转,很快便有了主意。
既然柳绯绯那么关心“邹翰林妹妹”的婚事,好不如试探一番,也算了结她的一桩心事。
要是真和邹九娘有关,她还得提醒九娘避开这桩公案。不止是帮人帮到底,还不能因为邹九娘节外生枝。
没过几天,一则经过巧妙修饰的消息,便通过隐秘的渠道,精准地传到了柳绯绯的耳中。
邹翰林家似乎与常侍郎府上往来密切,颇有议亲联姻的意向。
柳绯绯一听,果然大喜过望,在自己院子里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喘不上气。
“哈哈哈!成了!终于成了!韦沉璧,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你的死期就要到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韦沉璧凄惨的下场,兴奋得难以自持。
柳绯绯这毫不掩饰的狂笑和诅咒,自然瞒不过韦府的眼线。
消息当天就传回了韦沉璧这里。
听到回报,韦沉璧非但不恼,唇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果然如此。
她猜对了。柳绯绯这个蠢货,确确实实是把邹九娘家的事,张冠李戴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邹翰林头上!
还有,为什么邹家和常侍郎议亲,她的死期就到了?
那么,接下来需要弄清楚的便是:在柳绯绯那荒诞的“梦境”里,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出手干预,任由邹郎中将女儿邹九娘送给常侍郎做妾,后续究竟会发生什么?究竟是怎样的事情,能让柳绯绯如此笃定,认定她韦沉璧会因此倒大霉?
“常侍郎……和邹九娘……这两者如何能牵扯到我身上?”韦沉璧指尖轻叩桌面,陷入深深的思索。
她反复推演,将自己与邹九娘有限的几次接触,以及可能产生的关联都想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合理的、能让自己陷入绝境的解释。
她毕竟只是个闺阁女子,对朝中官员,尤其是吏部常侍郎这等不算顶阶却手握实权官员的私下品性、人际关系,了解实在有限。
“问题,定然是出在那个常侍郎身上。”韦沉璧得出了结论。
想要破解柳绯绯“梦境”的谜团,就必须先了解常侍郎其人。
此事再让珠儿去深入打探,未免给她肩上压的担子太重,而且涉及官员私密,恐怕非内宅手段能轻易查明。韦沉璧当机立断,站起身。
“青黛,随我去二哥院里。”她需要去见一见韦沉瑞。
二哥志在仕途,除了学问文章,对朝中各部重要官员的履历、背景、性格乃至隐私丑闻,都必须有所了解。
这位吏部常侍郎,想必正在他需要了解的名单之上。从他那里,或许能得到关键的线索。
韦沉瑞对妹妹的到来很是欢迎。
他原本正在书房看着裴茵描红做功课,听到随从来报“三小姐来了”,立刻起身准备迎出去。刚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回头正对上裴茵那双乌溜溜、写满渴望的大眼睛,仿佛在问:“二叔,我能一起去见三姑姑吗?”
韦沉瑞心下一软,折返回来,一把将小团子抱起来,笑道:“走,一起去见你三姑姑。不过见过之后,回来要好生背书,知道吗?”
裴茵比刚来京城时圆润了些,昂着胖乎乎的小脸,用力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韦沉瑞这才抱着他来到厅堂见韦沉璧。
韦沉璧与二哥寒暄两句,便道明了来意,询问吏部常侍郎的为人。
谁知,韦沉瑞闻言,面上却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他看了看怀里懵懂天真的裴茵,柔声道:“阿茵,二叔书案上有本《丁酉杂记》,封面是靛蓝色的,你去帮二叔取来给三姑姑瞧瞧,可好?”
裴茵乖巧地应下,从韦沉瑞身上溜下来,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向内间书房。
支开了孩子,韦沉瑞才神色凝重地看向妹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常侍郎此人?”
韦沉璧观他神色,心知有异:“可是此人有什么不妥?”不然为什么要把裴茵支开,但凡家里有小孩的,有些不好的事都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说。
韦沉瑞心下苦笑,何止是不妥。他斟酌着言辞,低声道:“妹妹,常侍郎为官多年,在吏部根基不浅,惯会左右逢源,也算是个官场人精。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不是没人当面问,就代表没人知道。”
韦沉璧心里“咯噔”一声,这开场白,绝不像是什么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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