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虽有时显得昏聩,但在涉及权术和潜在威胁时,那份属于帝王多疑便会浮现。
柳绯绯通过伴读初选的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虽未激起滔天巨浪,却足以让潭底潜藏的暗流为之涌动。
“柳家女……过了初选?”皇上捻着指尖,眼神晦暗不明。
他深知柳氏的秉性和才学,这样一个人选,竟能通过层层筛选,进入伴读的候选名单?
这背后,定然有人做了手脚。
皇上一旦起疑,便意味着风雨欲来。他如同老僧入定般思忖良久,面上看不出喜怒,最终,他微微抬手,示意心腹内侍赵奇近前。
“去查。”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朕倒要看看,是谁让那柳氏过了初选,又是……安得什么心?”
“奴婢遵旨。”赵奇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殿外。
那边,柳绯绯尚且不知自己已入了皇帝的眼。
她前脚得知自己“侥幸”过了初选,后脚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与兴奋,非要出门去馔玉楼庆贺一番不可。
安定侯正为这个不省心女儿的婚事和前途焦头烂额,一时没看住,柳绯绯便如同出了笼的雀鸟,拉着兄长柳经仁和柳经义,混在仆从之中溜出了府门。
馔玉楼一如既往的热闹,三教九流,人声鼎沸。
柳家兄妹寻了个雅间坐下,点了酒菜,正推杯换盏间,仿佛是巧合,孔方与孙澄竟“不约而同”地也出现在了馔玉楼。
柳经义一见自己的“知己”孔方,柳绯绯见到“善解人意”的孙澄,均是喜出望外,立刻热情地将两人唤住,邀其一同入席吃酒。
孔方与孙澄都像是看见了敌人一样,万分嫌弃,却因为柳家兄妹相邀,不得不坐下一起吃酒。
他们这边厢称兄道弟、言笑晏晏,却不知馔玉楼内其他宾客,虽表面上依旧各做各的事,实则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眼神时不时瞟向他们的雅间方向。
众人心中无不鄙夷:这柳家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柳三娘再如何也是未出阁的千金,怎能如此随意地与陌生外男同席共饮?简直是伤风败俗!
柳绯绯若能听到这些腹诽,定会嗤之以鼻,甚至反唇相讥“咸吃萝卜淡操心”!她向来视礼教规矩为无物,只觉得此刻有朋友相伴,庆祝自己“迈向成功”的第一步,快活似神仙。
她正举着酒杯,笑靥如花地与孙澄说着话,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孙澄身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瞬间萎靡下来。
只见不远处,一人负手而立,面容清俊却罩着一层寒霜,正用一种极度不赞同、甚至带着失望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那人见她看来,既不吵也不闹,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欠奉,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馔玉楼,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柳绯绯这个人一般!
此人,正是监察御史薛念。
薛念此人在朝中官声不错,以直言敢谏、性情刚直着称,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权贵,前些时日才被人堵在小巷里围殴,恰被路过的柳绯绯所“救”。一来二去,两人便也算相识。
柳绯绯一心想要装出斯文模样去竞选公主伴读,第一个想到的斯文人,便是这位薛御史。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软磨硬泡,才让薛念勉强松口,答应抽空指点她一二学问礼仪。
不过薛念也有言在先,要求柳绯绯必须认真学,他最厌恶偷奸耍滑、不肯用功的学生。
柳绯绯此刻心里叫苦不迭,忍不住暗自懊恼:“今儿个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偏偏撞上这个小古板了!”
她可是信誓旦旦地向薛念保证过,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用心学习,绝不到处乱跑惹是生非。谁成想,保证言犹在耳,自己就跑出来饮酒作乐,还被抓了个正着!
“完了完了……薛木头这下肯定气得不轻!他该不会一怒之下,再也不肯教我了吧?”柳绯绯看着薛念消失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方才的得意与欢畅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慌乱。
转念一想,薛念那个人,向来古板严肃,她写字不够端正他要皱眉,背书稍有磕绊他也要沉脸,上辈子合该是只气性极大的河豚,动不动就把自己鼓成个球!
“先让他气着吧!”柳绯绯颇为光无赖地想,“气着气着,等他自己冷静几天,说不定就好了!”
她自觉深谙处事之道,当下便将薛念抛到了脑后。
反正,她已经顺利通过了伴读初选,这比什么都重要!接下来便是皇后娘娘亲选,凭着她爹爹安定侯往日的功劳,还有陛下对爹爹的信重,皇后娘娘难道还能不给她爹这个面子,硬要让她落选不成?
想到此处,柳绯绯更是底气十足,那一点点心虚瞬间烟消云散。
她重新挂上笑容,招呼着孔方、孙澄和自家兄长,推杯换盏,言笑甚欢,直喝到日落西山,几人皆是脚步虚浮,面泛红光,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
回到安定侯府,安定侯看着眼前这三个东倒西歪、酒气熏天的儿女,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邪火“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
他这些日子在朝堂上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唯恐再被人抓住把柄,这几个不省心的小孽障倒好,竟敢大白日跑出去酗酒,还醉成这般模样回府!是嫌他这侯爷当得太安稳了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这三个醉鬼,嘴唇哆嗦着,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拎到祠堂前狠狠责骂一顿。
可眼看柳经仁眼神涣散,柳经义傻笑不止,柳绯绯更是直接靠在丫鬟身上,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喝……再喝……”,显然都已醉得不省人事。
对着这么三个听不见、也听不懂的醉鬼,骂也是白骂。
安定侯只得强压下怒火,疲惫地挥挥手,声音沙哑地吩咐下人:“……把他们各自送回院子,好生看顾着,别摔着了。”
处理完这糟心的一幕,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想起醉酒伤身,又对着侍立在一旁的妾室苏氏吩咐道:“去,让人给他们兄妹几个煮些醒酒汤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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