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掌心留下一道浅痕,我松开手指,任它滚落在案上。萧绝的目光扫过那枚刻字的铜钱,又落回地图上朔云口与皇城地道三号入口之间的虚线。
“他们换人了。”我说,“说明伪令已被采信,敌探已开始运作。”
他点头,甲胄轻响,走到沙盘前俯身查看。幽院后巷、排水沟、粮道入口,三处被红笔圈出的位置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地道三号入口须设双哨,明岗为引,暗哨伏杀。”我指向沙盘角落,“工匠已在地砖下加装闭锁机关,一旦触发,整段通道可瞬间封死。排水口亦改道,引入陷阱渠,届时只需一声令下,水流倒灌,敌踪自现。”
萧绝沉声应是:“臣已调北境游骑一部潜入断崖营旧址,伪装成商队护卫驻扎,静待接应者现身。另命三卫精锐埋伏于地道外五十步内,只待敌入瓮中。”
我翻开稽查司刚呈上的通关牒文样本:“所有经北境入京的商队,陶瓮必验,炭包必拆。若发现夹层藏讯,立即扣押,但不得惊动主使。我们要让他们以为,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帅印令符:“以秋巡演武为名,调动北境两卫游骑,绕开兵部直递军令。此举虽在权限之内,但若谢知章察觉,恐生波澜。”
“那就让他察觉。”我提笔在军令副本上批下一字,“我要他传话出去——陛下将亲赴北境观操。风声放得越广,敌探越敢动。”
他凝视我片刻,终未多言,提笔拟令。墨迹未干,绿芜入内,递上一份密报:幽院杂役交接时言语异常,提及“寅位无灯”,疑为暗语。
“寅位三更,本应换岗点灯。”我低声道,“如今说‘无灯’,是信号中断,还是试探?”
萧绝抬眼:“或许是两者皆有。”
我起身,走到沙盘边,指尖划过从朔云口延伸至宫墙的路线。“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得先踏进这局。现在要做的,不是堵,是引。”
绿芜候在侧旁:“七位皇夫已在偏殿候旨。”
我略一顿:“去告诉他们,朕召见,不议私事,只论安宫之策。”
片刻后,偏殿。
七人依序而立,神色各异。苏玉衡目光温润,袖中折扇轻摇;金元宝嘴角含笑,却掩不住眼底紧绷;赵铁衣站姿笔挺,视线始终低垂;谢知章执笏肃然,似已准备好谏言;司星辰披星袍立于末位,神情清冷。
我端坐御座,声音平稳:“近日宫禁频现异动,巡查发现多处遗留外邦痕迹。虽未酿祸,但朕不能坐视。现设‘安宫七策’,诸卿各领一务,协理应对。”
无人出声。
“苏玉衡,你善文辞,掌舆情安抚。宫内外流言需及时澄清,百姓不安之处,以诗文释之。”
他躬身领命,眉间微松。
“金元宝,国库暂缺军资调度,你掌财货往来,三日内拟出应急筹措之法。”
他笑意微滞,随即拱手:“臣……尽力。”
“赵铁衣,你通武备,协理宫防演练。明日午时起,东西六宫轮训侍卫,查验兵器库,不得疏漏。”
赵铁衣抬眼,迟疑一瞬,抱拳应下。
“谢知章,你为清流之首,起草告民诏书,说明近日严查乃为肃清内奸,非苛政扰民。民心稳,则国基固。”
谢知章执笏低头:“臣遵旨。”
我顿了顿,看向司星辰:“你通星象,今夜起登观星台,观天象定吉凶,以安人心。若有异兆,即刻奏报。”
他微微颔首,未语。
“月涟漪虽已幽禁,然其出身苗疆,熟知毒蛊之术。朕命太医院以其所记《控心录》残卷为基础,编撰辨毒手册,由你监督完成。”
众人微愕,却无人质疑。
最后,我目光扫过玄夜空置的位置:“其职暂由内廷代管,稽查司直接禀报。”
散席后,绿芜低声禀报:“苏玉衡离殿时与金元宝交换眼神,赵铁衣中途折返偏殿廊下,似在等人,但未久留。”
“不必追查。”我说,“只要他们按令行事,便是在朕的棋盘上走子。”
返回御书房,沙盘已被重新布置。三条行军路线用不同颜色标出,一条自朔云口南下,一条沿皇城地道潜入,另一条则横跨西市粮道。
萧绝站在侧案前,手中握着刚拟就的调军密令,火漆尚未封印。
“北境那边,游骑已就位。”他说,“密令八百里加急,今日午时前可送达。”
我点头,拿起一支朱笔,在沙盘边缘添上一个新标记:“再加一道假消息——就说西市粮仓昨夜失火,库存告急,朝廷将紧急征调民间存粮。”
“诱敌探出手抢粮道?”
“不。”我放下笔,“是让他们以为我们会征粮,从而暴露藏匿的私仓位置。金家在城外有三处隐田,一直未报。这一把火,正好烧出来。”
他眼中微光一闪:“陛下果然早有准备。”
“不是准备,是等待。”我走到窗前,天色渐暗,宫灯次第亮起,“他们以为我们在查内奸,实则我们已在布阵。每一步,都在推他们往绝路上走。”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若玄夜真能脱困,近身护卫未必能制住他。”
“所以他不会有机会出牢。”我转身,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密令上,“真正危险的,不是他的剑,而是他背后那只看不见的手。我们至今不知,是谁在国师府内默许弟子求见,又是谁,在兵部压下了北境三次预警。”
他握紧密令,指节泛白。
“明日辰时,稽查司将放出‘陛下亲赴北境’的风声。”我说,“同时,宫中加强巡查,但不得封锁幽院。让送水杂役照常进出,我们要知道,下一个换人的是谁。”
他应声记下。
我重新坐下,翻开最后一份布防图。图纸上,地道三号入口已被标注为“陷阵区”,四周布满暗哨坐标。工匠的闭锁机关设计图附于其后,机关启动后,整段通道将在十息内完全封闭。
“这个机关……”我指着图纸一角,“若是有人提前破坏地砖下的枢轴?”
“已派亲信工匠彻夜监工。”他说,“每一块砖都刻有编号,更换需报备。且今晚起,值守轮班改为双人同行,互为监督。”
我合上图纸,抬眼看他:“你一夜未歇。”
“臣无碍。”
“这不是一句‘无碍’就能过去的。”我盯着他,“接下来的几天,才是真正的考验。我不需要一个累垮的摄政王。”
他低头,声音低沉:“臣只为护您周全。”
烛火跳了一下。我未接话。
绿芜入内,低声禀报:“西华门截获一批药材,陶罐夹层中藏有粉末,与蛊砂成分一致。送药人自称是月涟漪旧仆,已被扣下。”
我起身,走到沙盘前,指尖再次划过朔云口至皇城的路线。
“把人关进暗牢,但留一条通风口。”我说,“让他能传出一句话——就说,月涟漪的蛊,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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