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份俘虏口供,指尖在“五月十五”四个字上停留片刻。康奴城的灰袍人还未现身,但边境的压力已经松了一截。赵铁衣的靖南先锋营守住了断魂坡,萧绝的巡查站连成防线,现在是时候把力气转到朝中了。
早朝刚散,官员们陆续退下,我站在乾元殿门口没有动。绿芜捧着文书站在侧旁,萧绝披甲立于阶下,手仍按在剑柄上。他昨夜才从北境赶回,眼下有淡淡青影,却一声未提疲累。
“今日不议边事。”我对身旁内侍道,“召六部主官与三品以上官员,午时前入勤政殿议事。”
消息传下去后,宫道上的脚步声又多了起来。王德昌拄着拐杖慢慢走,李崇礼紧随其后,两人低声说了几句,抬头看见我站在殿前,立刻止住话头,低头行礼。
我没有叫他们近前,只转身走入殿内。
午时整,众臣列班完毕。我坐在御座上,开门见山:“从今日起,推行吏治革新。第一,精简冗余衙门;第二,实行官员考成法,每月核查政绩;第三,凡推诿误事者,降调问责。”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
王德昌出列,声音发颤:“陛下,官制沿袭百年,祖宗成法不可轻改。若骤然更张,恐动摇国本,引发动荡。”
我看着他:“去年南七县水患,灾民饿死三人,赈灾批文转了十七道手,耗时半月才到地方。你告诉我,这是祖宗成法,还是官僚积弊?”
他嘴唇抖了抖,没说话。
李崇礼上前一步:“圣君治世,贵在守成。如今外患初平,不宜再兴大政,扰动百官心神。”
我冷笑:“守成?那你来说说,是谁在康奴城私通境外?是谁让蛊毒流入京城?是守成的人干的,还是想变革的人干的?”
他脸色一白,低头不语。
这时,陈远从武将队列中走出:“启禀陛下,兵部已试行绩效考评两月。各营军报限时呈递,延误者记过罚俸,效率提升明显。臣以为,考成法可行。”
我点头:“既然军中可用,为何文官不行?”
王德昌还要开口,我抬手打断:“我知道你们怕什么。怕权责分明后藏不住懒,怕政绩透明后遮不住错。可百姓不怕这些,他们只问朝廷能不能办事。”
我看向群臣:“从本月起,先在吏部试点考成法。每月初五上报履职清单,由都察院核验。连续两月不合格者,降一级调任闲职。”
“陛下!”李崇礼急道,“此举恐伤士林体面!”
“体面?”我反问,“百姓饿肚子的时候,没人跟他们讲体面。将士死战场的时候,没人跟他们讲体面。现在倒轮到你们来讲体面了?”
殿内无人应声。
我站起身:“这不是商量,是命令。退朝吧。”
众人陆续退出大殿。我并未离开,而是走到窗前喝茶。绿芜站在门口不动,萧绝也留了下来。
我透过窗缝往外看,王德昌并未走远。他在偏殿廊下停住,李崇礼很快追上去。两人低语几句,又有两名中层官员匆匆赶来,四人围在一起说话。
我没让人去听,只对绿芜使了个眼色。她会意,提着文书匣子从另一侧走廊绕过去,在经过偏殿时故意放慢脚步。
片刻后她回来,在我耳边低声说:“听见‘郑家’两个字,还有‘十三司联名’,说要‘共抗乱政’。”
我把茶杯放下。
萧绝一直站着,这时才开口:“要不要现在抓人?”
我摇头:“还不用。让他们动,动得越深越好。我现在想知道,除了这四个,还有谁参与串联。”
“我已经安排龙骑卫盯住王德昌和李崇礼的府邸。”他说,“进出宾客全部记录,书信往来也会查。”
“不要惊动他们。”我叮嘱,“尤其不能让他们知道偏殿的话被人听见。”
“明白。”他答,“暗线照常运作,表面一切如旧。”
我望着窗外。阳光落在宫墙上,映出长长的影子。刚才在朝堂上那些争辩,不过是表象。真正的较量从来不在金殿之上,而在看不见的地方。
这些人以为我忙于边防,顾不上朝中动静。他们忘了,正是因为边事稳了,我才腾得出手来清理内部。
“你觉得陈远是真的支持,还是另有打算?”我忽然问。
萧绝沉吟片刻:“他在军中根基深,与王德昌一系素有不合。这次表态,既是自保,也是借势。但他没说错,考成法确实能治懒政。”
“只要做事,我就容得下。”我说,“怕的是什么都不做,还拦着别人做。”
他点头:“那接下来,是等他们自己露出更多破绽?”
“对。”我说,“让他们去找郑家,去拉十三司。等名单齐了,一次性收网。”
绿芜轻声提醒:“户部右侍郎今早去了李崇礼府上,待了半个时辰。”
“记下。”我说,“还有谁见过面?”
“刑部两位员外郎,工部主事一人,都在昨日或今日登门。”
我冷笑:“动作挺快。”
萧绝道:“要不要换掉几个关键位置的人?”
“不急。”我说,“现在换人,等于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了。让他们继续演。”
我坐回案前,翻开一本奏折。是吏部送来的官员名录。我拿起朱笔,在几个人名旁边画了个圈。
“等他们联名上书那天,就是收网的时候。”我说,“我要让所有人看到,谁在阻挠新政,谁在拖国家后腿。”
萧绝站在旁边,低声道:“你要当众揭发?”
“当然。”我说,“不仅要揭,还要抄录全文,张贴在京兆衙门前。让百姓也看看,这些读圣贤书的人,是怎么对付朝廷改革的。”
他嘴角微动,似有一丝赞许。
我合上名册:“去吧,继续盯着。别让他们察觉异常。”
他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康奴城那边,审讯有进展吗?”
“俘虏招了新的接头暗号,正在比对。”他说,“另外,西市茶棚附近已布下暗哨,等五月十五那天,来一个抓一个。”
“好。”我说,“边境不能松,朝中也不能乱。两边都要稳住。”
他点头,大步离去。
我独自留在乾元殿,手里拿着一份尚未展开的密报草签。窗外风动,吹起案角一张纸页。我伸手压住,目光落在“郑氏族谱”四个字上。
原来他们想找的郑家,是二十年前被贬出京的那个老尚书家族。
难怪敢联名抗旨。
我正想着,萧绝去而复返。
“刚收到消息。”他说,“王德昌府上来了一位客人,自称是他侄孙,实则是郑家长房次子,三年前科举落榜后便消失无踪。”
我抬起眼:“让他进府了?”
“进了。”他说,“现在正在书房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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