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杰帕德。”
希露瓦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她紧紧盯着自己的弟弟。
“如果你今天真的带兵冲过去，救下了可可利亚，然后呢？”
“你要怎么做？”
“亲手把白砚抓起来，送上断头台？”
“还是眼睁睁看着可可利亚当着你的面处决他？”
“我……”
杰帕德哑然，嘴唇动了动，却没能立刻给出答案。
他确实还没想好，他的内心被忠诚与道义撕扯着。
只想先赶到现场控制局势，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至于之后如何，他不敢深想。
“那你们来说！”
希露瓦猛地转过身。
她不再看杰帕德，而是对着他身后那支沉默的铁卫大军发出质问。
声音在风雪中传开。
“你们到了现场，到底要干什么？”
“是去保护那个被星核蛊惑、想要杀害英雄的大守护者。”
“还是去对着曾经带领你们出生入死、保护你们家人的白砚大人举起刀枪？”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就你！你说！”
她指向队伍前排一个身材高壮的铁卫。
“啊这……我……我……”
高个子铁卫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地低下头。
不敢与希露瓦对视，更不敢说出那个答案。
“哼！那你来！”
希露瓦毫不气馁，手指转向旁边一个身材瘦小、眼神灵动的铁卫。
他曾在后勤部门工作，受过白砚带来的物资恩惠。
“这……这……”
瘦小铁卫同样躲闪着目光，恨不得把自己缩进盔甲里，声音细若蚊蚋。
希露瓦又接连指了几个人，有军官，也有普通士兵。
可这些铁卫的反应如出一辙。
不是目光躲闪，就是支支吾吾，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抗拒。
显然，他们内心深处。
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可可利亚，去对着白砚大人兵刃相向。
“哎！”
杰帕德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叹息一声，语气带着疲惫和一丝恳求。
“让开吧，老姐。”
“至少……至少先让我们过去，把大守护者救下来。”
“其他的……之后再说。”
他甚至开始幻想，也许事后能让白砚和可可利亚一个留在上层区，一个去往下层区。
老死不相往来，避免直接的冲突。
“绝不可能！”
希露瓦的态度依然斩钉截铁。
她张开双臂，如同护雏的母鸟，挡在庞大的军队面前。
“今天，想要从这里过去，那就踏过我的尸体！”
“把她搬走！”
杰帕德终于恼了，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下令。
他被夹在三个人中间。
一边是血脉相连、据理力争的姐姐；
一边是代表着七百年传承秩序、他发誓效忠的大守护者；
另一边是深受爱戴、于国有功、于己有恩的英雄白砚。
这种撕裂感让他几乎窒息。
情急之下，他只能选择最初那个鸵鸟般的方案。
先到现场，走一步看一步。
两名铁卫上前，小心翼翼地架住了希露瓦。
“杰帕德！你混蛋！”
“放开我！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混球！”
“都给我好好想想！”
“是谁带着你们一次次打破裂界怪物的围攻？”
“是谁带领你们收复被侵占的故土，让你们能告慰先辈？”
“是谁在战场上与你们同吃同睡，把你们当兄弟？”
“又是谁在你们负伤退役后，还在暗中照顾你们的家人，让他们能在这该死的寒潮里活下去！”
“放开我！放开！”
希露瓦的声音随着被带离而逐渐远去。
但她那字字泣血的质问却重的山岳，压在每一个铁卫的心头，让他们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
杰帕德咬紧牙关，几乎能尝到血腥味。
他从牙缝里挤出命令：“继续前进。”
银鬃铁卫的队伍再次动了起来，但速度却慢得令人心焦。
每个人都仿佛在雪地里扎根，两步并作三步拖沓。
遇到可能的岔路宁可绕远也绝不抄近道。
一种无声的抵抗在队伍中蔓延。
最终，当杰帕德的部队磨蹭到内城区关键路口时。
他们被另一支更为庞大的队伍拦住了去路。
那是暴怒率领的，由最初三千市民迅速汇聚、膨胀而成的上万民众！
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沉默地站在那里。
“让开。”
杰帕德看着挡在最前面的暴怒，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力。
暴怒没有说话，他那高大的身躯如同磐石。
只是用目光平静地回望着杰帕德。
他身后，上万贝洛伯格市民静静地坐着或站着，组成了一道血肉铸成的人墙，牢牢地封锁了街道。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狂热，只有一种平静的决绝。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想要杀害白砚大人，那就必须先杀光他们，踏着他们的尸体过去！
“……”
杰帕德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眼前这片沉默的海洋，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
街角面包店的老板、给他补过盔甲的铁匠、曾经在前线并肩作战如今退役的兄弟……
他知道，强行通过的代价只有一个杀字。
但如果他那么做了，他就不再是杰帕德。
贝洛伯格的守护者将变成屠夫。
“将军，”副官凑近他耳边。
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低声建议，
“我们就……停在这里吧。”
杰帕德缓缓颔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提高了声音，既是对副官，也是对全体铁卫，更是对自己的内心宣告：
“我是银鬃铁卫的戍卫官，职责所在，必须执行大守护者的命令。”
他看到一些士兵脸上露出紧张和失望。
副官眼中的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副官和士兵们在想的是同一件事。
但杰帕德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坚定：
“但是！现在我们的面前，有数万贝洛伯格的民众！”
“城中局势混乱，裂界威胁未除。”
“保护贝洛伯格每一位市民的生命安全，是我们银鬃铁卫成立之初就立下的最高誓言，是我们的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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