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日起，尔等便是我云渺道宗外门弟子！”
赵清河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平台上每一位坚持到最后的少年少女耳中。
短暂的寂静之后，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荣耀感瞬间淹没了这些年轻人。许多人激动得脸色通红，甚至有人喜极而泣，相互对视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与憧憬。
通过了！他们终于成为了云渺道宗的弟子！踏上了梦寐以求的仙途！
炎锋虽然也因为最后那犀甲兽的出现惊出一身冷汗，但此刻更多的是得意。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华服，脸上重新挂起傲然的笑容，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看到秦夜时，那得意之色更浓，仿佛在说：就算你侥幸过关，废物依旧是废物。
水瑶则依旧平静，只是微微颔首，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她的目光再次掠过秦夜，带着一丝未曾消散的探究。
秦夜站在原地，大口喘息着，努力平复体内几乎枯竭的灵力和翻腾的气血。听到赵清河的话，他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欣喜、激动自然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对未来的紧迫感。
这只是开始。宗门之内，危机四伏，他必须以这“废物资质”，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赵清河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目光在秦夜身上略微停留，继续道：“你等随林师兄前往外事殿办理入门事宜。秦夜，你留下。”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疑惑地看向秦夜，不明白赵师叔单独留下这个“废物”所为何事。炎锋更是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林师兄眉头微皱，但并未多言，只是冷淡地扫了秦夜一眼，便对通过考核的弟子们道：“跟我来。”说罢，转身引领着众人向山下走去。
水瑶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秦夜一眼，这才跟上队伍。
很快，平台上只剩下赵清河和秦夜两人。
山风拂过，吹动赵清河的道袍和长须，他目光平和地看着秦夜，并未立刻开口。
秦夜心中有些忐忑，不知这位深不可测的师叔单独留下自己意欲何为，是看出了骨片的异常？还是后悔破例收录自己？他恭敬地垂手而立，不敢多言。
“不必紧张。”赵清河似乎看穿了他的不安，微微一笑，“留下你，只是有几句话想问。”
“师叔请问，弟子知无不言。”秦夜恭敬道。
“你方才在幻心阵中，最后击溃那犀甲兽幻象所用的指法，颇为奇特，并非宗门所传，亦非寻常法术。从何而来？”赵清河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那双平和的眼睛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秦夜心脏猛地一跳，果然问到了这个！他早有准备，压下心中慌乱，按照与墨渊商量好的说辞，半真半假地答道：“回师叔，弟子幼时家中遭变，流落山野，曾无意间跌入一处古修坐化的洞穴，侥幸未死，并在那洞中发现了几枚残缺的玉简和一瓶丹药。丹药助弟子踏入修行，那指法便是从一枚残缺玉简中学得，名为《碎星指》，只是弟子愚钝，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他将地底洞府的奇遇提前，隐去了墨渊的存在和骨片的秘密，将破煞指改名为听起来更普通的《碎星指》。
赵清河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捋着长须，目光深邃，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古修洞府……《碎星指》……”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倒是一番机缘。你能凭此指法越阶击溃幻象，可见悟性尚可，并非完全依仗蛮力。”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不过，你需谨记，修仙之道，根基为重。外物机缘虽可助一时，然自身修为方是根本。你灵根资质不佳，更需勤勉不辍，夯实基础，切勿好高骛远，反误了自身。”
“弟子谨记师叔教诲！”秦夜连忙躬身应道，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暂时糊弄过去了。
赵清河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此子心志、毅力、乃至实战悟性皆属上乘，偏偏是天生的伪灵根，实在是天道弄人。他之所以破例，也是存了一丝惜才之念，想看看这块璞玉，在绝境中能磨砺到何种程度。
“嗯。”赵清河不再多问，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递给秦夜，“你灵力耗尽，心神亦有损耗，这瓶‘蕴灵丹’予你，可助你快速恢复，莫要耽误了接下来的入门事宜。”
秦夜一怔，看着那晶莹的玉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位赵师叔，面冷心热，竟是如此关照自己。他双手接过，深深一揖：“多谢师叔厚赐！”
“去吧，去外事殿报到。记住，入了宗门，一切便需守宗门规矩。”赵清河摆摆手，转身飘然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云雾之中。
秦夜握紧手中的玉瓶，看着赵师叔消失的方向，将这份恩情牢记心中。他不敢耽搁，立刻倒出一颗圆润莹白的蕴灵丹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精纯的药力瞬间散开，涌入干涸的经脉和丹田，快速补充着消耗的灵力，甚至连疲惫的神魂都感到一阵清凉舒适。
果然比他自己用骨片吞噬杂草反馈的能量还要温和高效！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消耗的灵力便恢复了七七八八，精神状态也大好。他不敢再多服，小心收好玉瓶，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快步朝着山下外事殿的方向走去。
云渺道宗外事殿位于主峰脚下，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大殿堂。当秦夜赶到时，其他通过考核的弟子已经基本办理完了手续，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交谈着，领取各自的物品。
秦夜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依旧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排斥。
“啧，他还真来了？”
“走了狗屎运，居然被赵师叔破例收录……”
“伪灵根，来了也是浪费资源……”
炎锋正被几个同样出身不错的少年簇拥着，看到秦夜，冷哼一声，故意扬高了声音：“某些人啊，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宗门慈悲，赏他口饭吃，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秦夜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刺耳的议论，径直走向大殿一侧负责登记和发放物资的执事弟子。
那执事弟子显然也听说了秦夜的事情，态度不冷不热，公事公办地登记了他的名字，然后递给他一套灰色的粗布弟子服饰、一块刻着“云渺外门”字样和编号的木质身份令牌、一本薄薄的《外门弟子规诫及入门需知》、以及一个小小的布囊。
“弟子服两套，身份令牌需妥善保管，遗失补办需扣除贡献点。布囊里有三块下品灵石，一瓶十颗‘辟谷丹’，够你一月之用。以后每月初可来此领取当月份例。住宿在丙字区，自己按令牌编号去找。”执事弟子语速飞快，不带丝毫感情，“宗门贡献点需完成各项任务获取，可兑换功法、丹药、法器。好了，下一个。”
待遇明显比之前他看到别人领取的要差一截，灵石和丹药都是最基础的份例，但那执事弟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显然认为伪灵根弟子只配得到这些。
秦夜默默接过所有东西，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再次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那执事弟子略带谄媚的声音：“炎师弟，这是您的份例。您的地灵根资质，份例是普通弟子的双倍，这是五块下品灵石，两瓶共二十颗‘蕴气丹’，对修炼大有裨益……”
炎锋得意的笑声传来：“有劳师兄了。”
秦夜脚步未停，只是握着那简陋布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
他按照指示，向着外门弟子居住的丙字区走去。那是一片位于山坳中的简陋房舍，比起主峰上的琼楼玉宇，这里显得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破旧。灵气也相对稀薄不少。
找到对应编号的房间，推门而入。里面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凳，别无他物，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这就是他在云渺道宗的起点了。
他将领到的东西放在桌上，拿起那本薄薄的《外门弟子规诫及入门需知》，正准备翻阅。
突然——
“铛——！”
“铛——！”
“铛——！”
三声宏大、悠扬、仿佛能洗涤灵魂的钟声，毫无征兆地从主峰之巅传来，响彻整个云渺道宗！
钟声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道韵，让听到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神宁静，杂念顿消。
秦夜一愣，这钟声是？
紧接着，他就听到外面原本嘈杂的丙字区，瞬间沸腾起来，无数弟子从房中涌出，发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喧哗声。
“三响道钟！是道钟三响！”
“又有天骄弟子引动道钟了？这次是谁？”
“快看主峰！”
秦夜也忍不住走出房门，只见许多外门弟子都仰着头，激动地望着主峰方向。
只见主峰上空，霞光万道，云气翻涌，隐约凝聚成一道璀璨的湛蓝色光柱虚影，与天地相接，持续了数息之久，才缓缓消散。
“是水瑶师姐！一定是水瑶师姐！”
“天灵根！入门第一天就引动道钟三响，霞光凝形！这是何等天资！”
“未来真传必有她一席之地啊！”
惊叹声、羡慕声此起彼伏。
道钟三响，霞光凝形，这是宗门对绝世天才的最高认可和欢迎！
秦夜仰望着那渐渐消散的异象，听着周围人群对水瑶的惊叹和追捧，再对比自己领取寒酸份例、入住这丙字区陋室的待遇。
巨大的差距，如同天堑，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
他沉默地站在门口，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手中那装着三块下品灵石和一瓶辟谷丹的简陋布囊，似乎变得格外沉重。
天灵根的荣耀与伪灵根的卑微，在这钟声余韵中，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握紧了拳头，眼中没有任何嫉妒或自怨自艾，只有更加坚定的光芒。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一个身材微胖、看起来颇为憨厚的少年探出头来，同样望着主峰，嘴里啧啧称奇。他看到秦夜，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这位师弟，也是新来的？刚才那钟声可真够吓人的。我叫朱福，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秦夜收回目光，看向这个主动打招呼的胖少年，点了点头，简单回道：“秦夜。”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仙门之路，已然开启。
而他的路，注定与所有人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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