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如其来的骨箭,精准而致命,瞬间解除了秦夜的生死危机。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望向那几名从岩石阴影中走出的高大身影。
他们大约有五六人,男女皆有,体格普遍比天玄大陆的人族要魁梧一些,身着简易的兽皮衣物,裸露在外的古铜色皮肤上,隐约可见一些象征性的白色图腾纹路。他们手持的武器也颇为原始,多是骨矛、石斧,唯有为首那名壮汉持着一张造型狰狞、泛着幽光的巨大骨弓。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眼睛。在双月黯淡的光线下,他们的瞳孔并非纯黑,而是隐隐泛着一种深邃的暗金色,如同蕴藏着星辰的碎片,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与洞察力。
此刻,这几双暗金色的眼眸,正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聚焦在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秦夜身上。
秦夜心中一凛。这些土着的气息并不算很强,为首持弓者大约在筑基初期左右,其余几人多在炼气中后期徘徊。但在这完全陌生的异域,面对未知的种族,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尝试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表示善意的表情,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只化作一声压抑的闷哼。
持弓的壮汉微微抬手,示意同伴保持警戒。他独自上前几步,在距离秦夜数丈外停下,目光锐利地扫过秦夜身上狰狞的伤口,以及他身后那触目惊心的爬行血痕,最终落在他那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持弓壮汉开口,吐出一连串音节古怪、晦涩难懂的语言,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秦夜茫然,他完全听不懂。
见秦夜没有反应,持弓壮汉皱了皱眉,又换了一种稍微缓慢些的语调重复了一遍,同时伸手指了指秦夜,又指了指地上的怪虫尸体,做了一个拖拽的动作。
秦夜隐约明白,对方可能在询问他的来历,或者和这些怪虫的关系。他艰难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同时用手指了指自己干裂渗血的嘴唇,又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需要水,并且没有威胁。
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彻底瘫软下去。
持弓壮汉身后,一名脸上涂抹着更多白色纹路、手持一根镶嵌着不知名宝石骨杖的老者走上前来。他暗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仔细打量着秦夜,目光尤其在秦夜丹田位置停留了片刻,尽管那里外表并无异状。
老者低声对持弓壮汉说了几句什么,语速很快,持弓壮汉闻言,脸上警惕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惊讶与思索。
持弓壮汉犹豫了一下,回头对同伴中一名身材相对娇小、背负着一个皮质水囊和药篓的少女示意了一下。
那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神清澈,带着几分怯生生又好奇的神色。她得到指令,小心翼翼地靠近秦夜,从背上解下水囊,拔开塞子,一股清冽中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气息弥漫开来。
她不敢靠得太近,在几步外将水囊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迅速退了回去。
水!
秦夜眼中闪过一丝渴望,求生的本能让他再次凝聚起一丝力气,艰难地挪动身体,伸出手臂,够向那水囊。他的动作缓慢而颤抖,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痛苦。
终于,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冰凉的水囊。他用尽力气将水囊抱到嘴边,贪婪地、小口地吮吸起来。
清冽甘甜的液体涌入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滋润了他干涸欲裂的喉咙和身体。这水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生命能量,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喝了几口水,他不敢多饮,怕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他放下水囊,对着那少女和持弓壮汉,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看到秦夜饮下水后气息似乎稳定了一丝,持弓壮汉和老者交换了一个眼神。老者再次开口,这次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同时他举起手中的骨杖,杖端的宝石散发出微弱的、温暖的白光,笼罩向秦夜。
秦夜本能地想要抗拒,但他此刻虚弱到连一丝煞气都无法调动,只能任由那白光笼罩全身。出乎意料的是,这白光并未带来任何不适,反而如同温和的暖流,缓缓渗透进他破损的肌体,那无处不在的剧痛,竟然奇迹般地减轻了一分,虽然对于他沉重的伤势而言只是杯水车薪,却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是治疗法术?还是某种祝福?
持弓壮汉见状,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对着同伴们说了几句,然后走上前,在秦夜略带戒备的目光中,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秦夜从地上扶起,动作竟出奇地轻柔,避开了他主要的伤口。
另外两名强壮的战士也上前,一左一右,协助持弓壮汉,将秦夜稳稳地架了起来。
他们要带他走?
秦夜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福是祸?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反抗是死,留在这片荒原上也是死。跟这些土着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闭上眼,不再挣扎,任由对方架着自己,朝着荒原的某个方向前行。他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才能想办法恢复力量,才能……找到回去的路。
那支小小的土着队伍,带着秦夜这个意外的“收获”,沉默而迅速地穿行在暗红色的荒原上。他们对地形极为熟悉,避开了一些能量异常狂暴或者潜伏着危险气息的区域。
秦夜被架着,意识在半昏半醒间沉浮。他能感觉到这些土着脚步沉稳,气息悠长,显然身体素质极佳。他们之间偶尔会用那晦涩的语言低声交流,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带着好奇与探究。
不知行进了多久,天色依旧被那永恒的双月笼罩,难以分辨时辰。前方,一片依托着险峻山脉建立的聚居地,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那是由大量粗糙的巨石和巨大兽骨垒砌而成的简易房屋组成的部落,外围竖立着削尖的木桩作为防御。一些同样有着暗金色眼眸、穿着兽皮的土着在部落内外活动着。
看到持弓壮汉一行人归来,尤其是还带着一个浑身是血、衣着古怪的陌生人,部落入口处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许多土着围拢过来,指指点点,暗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与警惕。
持弓壮汉大声对着围观的族人说了几句,似乎是在解释情况。人群分开,一名身形格外高大、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沧桑皱纹,但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老者,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的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是秦夜在此地感受到的最强者。
他应该就是这个部落的首领。
部落首领那锐利的暗金色眼眸,如同实质般落在秦夜身上,带着审视与威严。
持弓壮汉和那名祭司老者上前,恭敬地向首领行礼,然后低声汇报着,不时指向秦夜。
秦夜能感觉到,那首领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尤其是在他丹田位置停留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惊疑。
首领听完汇报,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洪亮而沉稳,对着持弓壮汉吩咐了一句。
持弓壮汉躬身领命,然后和同伴一起,架着秦夜,走向部落深处一间看起来相对宽敞、由完整兽骨和巨石搭建的石屋。
他们将秦夜小心地安置在铺着厚实干燥兽皮的石床上。
持弓壮汉看着虚弱不堪、几乎再次陷入昏迷的秦夜,用生硬的、尝试模仿的语调,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两个音节:
“岩……石……部……落……”
他似乎想告诉秦夜这里的名字。
说完,他不再停留,与其他人一起退出了石屋。厚重的兽皮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与声音。
石屋内,只剩下秦夜一人,躺在陌生的兽皮上,浑身剧痛,虚弱不堪。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打量着这间简陋却坚实的石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烟火味以及一种……让他体内那布满裂痕的煞丹,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近乎错觉的共鸣感?
这共鸣感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源自这石屋本身,或者说,是这石屋建造的材料?
是那些巨石?还是……那些作为梁柱的、不知名巨兽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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