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爪”二字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在秦夜心中激起波澜。阿雅那惊恐无助的眼神,以及石屋外迅速集结、充满肃杀之气的奔跑声和呼喝声,无不昭示着危机的降临。
岩石部落于他有救命之恩,此刻部落遭难,他岂能安卧于榻?
一股气血上涌,牵动周身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险些再次倒下。他死死咬住牙关,额角青筋暴露。以他如今这油尽灯枯、动弹不得的状态,冲出去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一具尸体,或许还会成为岩山他们的拖累。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他。
不!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不顾经脉欲裂的痛楚,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死死盯住那枚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暗金色煞丹。无法调动力量,不代表无法运用智慧与经验!
“阿雅!”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阿雅正惊慌失措,闻声看向他。
秦夜强忍着眩晕,用尚能微微活动的右手,快速在身下的兽皮上划动。他无法言语沟通,只能用画的。
他先画了一个简易的部落轮廓,然后在边缘画了几个代表敌人的狰狞符号。接着,他指向部落几个关键的、易于防守的入口或制高点位置,又画了岩石部落的战士据守在这些点的样子。
最后,他重重地在部落中心,那圣物波动的方向画了一个圈,然后做出一个严密守护的手势,眼神锐利地看向阿雅。
他的意思很明确:敌人从外部来袭,重点防御几个关键点,并且一定要保护好部落中心的圣物!
阿雅看着兽皮上那虽然简陋却清晰无比的示意图,暗金色的眼眸中先是茫然,随即渐渐亮起光芒。她虽然年幼,但生于斯长于斯,对部落的地形和防御弱点有着本能的了解。秦夜所画的几个防御要点,赫然正是部落以往遭遇袭击时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而守护圣物,更是部落存亡的重中之重!
她瞬间明白了秦夜的意思,用力地点了点头,指向兽皮上的一个防御点,又焦急地比划着,表示那里可能人手不足或者防御薄弱。
秦夜立刻在那个点上做了个加强的标记。
阿雅不再犹豫,深深看了秦夜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决然,随即转身,如同灵巧的狸猫般冲出了石屋,直奔部落前方那喧闹的战场而去。
石屋内,再次只剩下秦夜一人。他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荒兽的咆哮声、以及某种尖锐的、类似鹰唳的鸣叫声混杂在一起,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激烈。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
战斗异常惨烈。
秦夜无法亲眼目睹,只能凭借声音和气息的变化来判断战局。岩石部落的战士们怒吼着,依托着简陋的工事和熟悉的地形拼死抵抗。但来袭的“黑爪部落”似乎更加凶悍,而且……他们似乎驱使着某种能够飞行的荒兽,从空中发起了袭击,给岩石部落的防御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和伤亡。
岩山那熟悉的怒吼声不时响起,如同定海神针,鼓舞着士气,但其中也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
情况不妙!
秦夜的心沉了下去。他听到有敌人的呐喊声已经突破了外围防线,进入了部落内部!妇女和孩童的惊叫声响起,混乱在蔓延。
难道……岩石部落今日真要遭逢大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夜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飞行荒兽!那尖锐的鹰唳声!
他曾在某次与阿雅的简单交流中,看到她对着天空一种盘旋的黑影露出厌恶和惧怕的神情,当时她含糊地提到过一个词,似乎与“黑爪”部落驯养的某种猛禽有关。
这种飞行单位对缺乏有效对空手段的岩石部落威胁极大!
必须想办法解决它们!
秦夜目光急速扫过石屋。他的古剑不知所踪,或许在空间乱流中遗失了。石屋内除了兽皮和石台,空空如也。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下,那铺垫着的厚实兽皮上。这些兽皮……似乎也蕴含着极其微弱的、与“祖骨”同源的气息?
一个大胆的、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将身下的一张最大的、质地最为坚韧的暗褐色兽皮扯了过来。然后,他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无比精纯的寂灭星煞气息,开始在这张兽皮上,艰难地刻画起来!
他刻画的并非文字,也不是具体的图案,而是一种“势”!
一种融合了他对《九天剑典》剑意的理解、对煞气领域的掌控、以及对寂灭星煞那终结万物意境的感悟,所形成的一种无形的威慑场域!这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烙印,而非实体阵法。
每一笔刻画,都耗尽他本就枯竭的心神,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专注。
终于,在那兽皮中心,一个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内蕴玄奥的奇异“印记”完成了。这印记完成的刹那,整张兽皮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股极其隐晦、却令人心悸的寂灭与锋锐之意!
就在这时,石屋外上空,传来数声尖锐得意的鹰唳!几头翼展超过两丈、羽毛漆黑如墨、利爪闪烁着寒光的巨鹰,正朝着部落中心——也就是圣物所在和这间石屋的方向俯冲而下!它们的目标,显然是制造更大的混乱,甚至直取核心!
“就是现在!”
秦夜用尽最后力气,将那张刻画了“势”的兽皮,猛地朝着石屋门口的方向甩了出去!
兽皮轻飘飘地落在门口,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然而,当那几头黑爪巨鹰俯冲到低空,掠过石屋上空,其凶戾的气息与兽皮上那寂灭锋锐的“势”接触的瞬间——
“啾——!!!”
几头巨鹰如同被无形的利剑刺中了神魂,发出了凄厉至极、充满恐惧的哀鸣!它们俯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在空中剧烈地扑腾、翻滚,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再也无法保持飞行姿态,惊慌失措地胡乱拍打着翅膀,甚至互相碰撞,歪歪扭扭地朝着部落外围仓皇逃窜,再也顾不上攻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在激烈交战的两方人马都为之一愣。
尤其是黑爪部落的人,他们赖以制空的巨鹰突然失控败退,使得攻势骤然一滞,士气大受打击。
而岩石部落的战士们,虽然不明所以,但压力骤减,顿时精神大振!
“祖灵庇佑!”老祭司激动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暗金色的眼眸难以置信地望向秦夜石屋的方向。
首领岩山虽也疑惑,但他抓住这宝贵的战机,怒吼道:“战士们!随我杀!将这些黑爪杂碎赶出我们的家园!”
“杀!”
岩石部落的战士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趁着敌人阵脚大乱,发起了凶猛的反击。
战局,就此逆转。
许久之后,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岩石部落战士们的欢呼和打扫战场的声音。
兽皮门帘再次被掀开。
进来的不再是阿雅,而是部落首领岩山和老祭司。岩山身上带着血迹,有些是他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他看向秦夜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震惊、感激,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老祭司则直接走到那张被秦夜扔在门口的兽皮前,蹲下身,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上面那个奇异的印记,身体微微颤抖,暗金色的眼眸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他猛地抬头,看向虚弱不堪、几乎昏迷的秦夜,用带着无比郑重和一丝颤抖的语气,对岩山说道:
“首领……他……他不是普通人!这‘寂灭锋锐之势’……祖灵在上,他或许……是祖灵预言中,能引动‘祖石’共鸣的……”
“……外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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