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拗不过她，只得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主仆二人踉踉跄跄地走出蒹葭院。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们纷纷避让，行礼间眼神闪烁，带着探究、同情，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与疏离。不过昏睡两日，这侯府的风向，已然彻底变了。
林婉清所住的“清荷院”位于侯府东侧，比她的蒹葭院稍显僻静，却更显清雅。
然而，还未走近，便被两个面生的、身形健硕的婆子拦在了院门外。
“二小姐请留步。”其中一个吊梢眼婆子皮笑肉不笑地挡在前面，语气还算恭敬，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们大小姐身子不适，正在静养，吩咐了不见客。”
林嫣然认得她们，是安国公夫人身边得力的陪房！竟这么快就派来守着了？
“放肆！”碧桃气得小脸通红，“我们小姐是来看望大小姐的，你们也敢拦？”
那婆子扯了扯嘴角：“碧桃姑娘好大的威风。只是如今我们奉的是未来世子妃和国公夫人的命，守护大小姐周全，免得被些不干不净的人冲撞了。二小姐，请回吧。”
不干不净的人……
林嫣然胸口一痛，脸上血色褪尽。她深吸一口气，放软了姿态：“嬷嬷，我并无他意，只是前日落水，连累了姐姐，心中实在愧疚，特来向姐姐赔罪，还请嬷嬷通传一声。”
“赔罪？”另一个三角眼婆子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刺耳，“二小姐的赔罪，我们大小姐可受不起。谁知道这回是不是又藏着什么‘不小心’？大小姐心善，经不起二小姐再三‘厚爱’。二小姐若真有悔意，不如远远避开，让大小姐清静几日，便是积德了。”
字字如刀，剜心剔骨。
林嫣然身子晃了晃，碧桃赶紧用力扶住。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婆子的刁难，更是林婉清的态度。那扇紧闭的院门，隔开的是两世都无法消弭的仇恨。
【警告！检测到赎罪对象林婉清对宿主靠近产生强烈排斥情绪，怨恨值+1，当前怨恨值101（不共戴天）！】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丧钟。
101……不降反升。
她连门都进不去，连当面说一句“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
这赎罪之路，从一开始，就被彻底堵死。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攫住了她。她看着那扇熟悉的、此刻却冰冷如铁的院门，仿佛能看到门后林婉清那双淬满了恨意的眼睛。
“姐姐……”她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最终，她什么也没能做，在婆子们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和碧桃低低的啜泣声中，被半扶半架地，狼狈地离开了清荷院。
回到蒹葭院，那股令人窒息的甜香依旧萦绕不散。
林嫣然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
任务失败，已成定局。
【叮——新手引导任务失败。开始执行电击惩罚。】
冰冷的机械音落下，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猛地贯穿全身！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她的四肢百骸，疯狂搅动！五脏六腑都在瞬间痉挛、抽搐！
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整个人从椅子上滚落在地，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起来。眼前彻底一黑，只有那无边无际、永无止境的痛苦，如同潮水，将她一遍遍淹没。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碧桃吓得魂飞魄散，扑过来想要抱住她，却被她身上那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痉挛，却无能为力，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蚀骨的剧痛终于如潮水般退去。
林嫣然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嘴唇被咬破，渗出血丝，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电击惩罚结束。警告：任务连续失败将导致惩罚升级，直至灵魂湮灭。】
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碧桃连滚爬爬地过来，用尽力气将她扶起，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林嫣然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抹去唇角的血迹。
地狱？
不，这比地狱更可怕。
道歉无用，弥补无门。所有的路都被堵死，所有的人都是敌人。
她转动着空洞的眼珠，看向窗外那一片沉沉的、不见星月的夜空。
赎罪？
在这全员重生，手持复仇剧本的绝杀之局里，她这条贱命，该如何去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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