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稳。
萧璟没有回头,也没有让她起身。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舆图上,仿佛她的存在,还不如那图上的一笔一划重要。
压抑的沉默再次降临。
林嫣然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验。她必须拿出足够分量的东西,才能打动这位心思深沉的储君。
她不再犹豫,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那个背影,语速清晰而快速:
“罪女冒死求见,是因今日偶然窥见一桩隐秘。吏部侍郎吴潜之女,平阳侯府新任夫人吴雨柔,于南城码头附近一隐秘小楼,私会齐王殿下。”
她刻意略去了自己偷听和跟踪的细节,只陈述结果。
窗边的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林嫣然心口一紧,继续道:“罪女虽未能听清全部,但隐约听闻他们谈及‘漕帮那边还需打点’,提及‘家父已安排妥当’,言语间,似乎涉及漕运事务。此外……”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吴雨柔曾向齐王提及罪女失踪之事,言语间颇为不安。齐王则言……‘一个丧家之犬,能掀起什么风浪’,并嘱咐吴雨柔稳住平阳侯,莫要因小失大。最后……齐王殿下还提到了您。”
这一次,萧璟缓缓转过了身。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落在林嫣然脸上。那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暗。
“提到孤什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嫣然迎着他的目光,强迫自己不要退缩:“齐王说……‘太子那边……他近日动作频频,西疆……哼,不必理会。做好你该做的事。’”
她将偷听到的话,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尤其是最后那句关于“西疆”和“不必理会”的话,她刻意放缓了语速,确保清晰无误。
说完,她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微弱的天光,勾勒着萧璟冷硬的侧脸轮廓。他看着她,目光深邃,仿佛在衡量她这番话的真伪,在评估这番话背后所代表的巨大信息量。
吴雨柔与齐王私会。
涉及漕帮打点。
提及平阳侯。
以及……对他本人,对西疆动向的关注与轻蔑。
每一条,都足以在朝堂掀起波澜。
时间一点点流逝。
林嫣然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膝盖传来刺骨的寒意,但她不敢动弹分毫。
终于,萧璟移开了目光,重新投向那幅巨大的舆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标注着“西疆”的区域附近,轻轻敲击了一下。
然后,他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想要什么?”
这五个字,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清晰地敲在林嫣然的心上,驱散了那片刻因回忆偷听内容而带来的紧张。
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想要活下去,想要自由,想要远离这吃人的京城和那些恨她入骨的“故人”,想要碧桃平安,想要……弥补前世的亏欠。
但这些,她现在都不能说,也不该说。
她伏低了身子,额头轻轻触碰到冰冷光滑的地板,那凉意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罪女不敢妄求。”她的声音从地面传来,带着恭顺,却也有着不易察觉的坚韧,“罪女只求殿下能给罪女主仆二人一条活路,一处暂且安身立命之所。罪女愿将此残躯交付殿下,为殿下探查消息,尽绵薄之力,以赎前愆。”
她没有提西疆,没有提任何具体的去处。她只是请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并将自己的“用处”摆在明面上。她赌萧璟需要她这个身处旋涡中心、又能接触到某些隐秘的“棋子”。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萧璟的目光似乎在她卑微伏地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又或许,只是掠过。
“抬起头来。”
林嫣然依言抬头,依旧保持着跪姿,目光垂视着地面,不敢与他对视。
“你可知,欺瞒孤的下场?”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千钧之重。
“罪女深知。”林嫣然声音微颤,却清晰,“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字虚言,甘受任何惩处。”
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静默。
然后,她听到极轻微的、衣袖摩擦的声音。萧璟似乎从书案后走了出来,脚步声沉稳,停在她面前不远处。
那双玄色绣金线的靴子,映入她低垂的视野。
“起来吧。”
三个字,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却让林嫣然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她几乎要瘫软下去,强撑着发麻的双腿,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依旧低着头。
“你提供的消息,孤已知晓。”萧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至于其价值几何,待查证后方知。”
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已知晓”,需要“查证”。
但这已经足够了!至少,他没有立刻将她拖出去,意味着他认可了这份“情报”的潜在价值,也默认了她暂时的“投诚”。
“谢殿下。”林嫣然再次福礼。
“景弈。”萧璟唤了一声。
书房门无声开启,那玄衣男人——景弈,如同影子般出现在门口。
“带她们去西跨院‘听竹轩’安置。”萧璟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没有孤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入。一应所需,按……二等丫鬟份例供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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