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七八日,在一个天色阴沉、寒风凛冽的下午,太子萧璟的车驾,在一支人数不多但气势惊人的玄甲卫队护卫下,抵达了黑石驿。
没有旌旗招展,没有仪仗喧哗,一切都在一种低调而压抑的氛围中进行。萧璟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外罩墨色大氅,从马车上下来时,整个驿站的气温仿佛都骤降了几度。
他目光扫过躬身迎接的众人,在李胜和周铮身上略微停留,最后,落在了被碧桃扶着、站在稍后位置的林嫣然身上。
那目光,深沉如古井,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和久居上位的威压,林嫣然只觉得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就想低头,但她强迫自己站直了,迎上那道目光。
她知道,此刻不能露怯。
萧璟没有当场询问什么,只是淡淡说了句“都起来吧”,便径直走进了驿站最好的那间屋子。
当晚,林嫣然就被传唤了过去。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萧璟坐在主位,周铮侍立在一旁。没有其他人。
“说吧,把你们在赤沙碛的经历,事无巨细,再说一遍。”萧璟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嫣然深吸一口气,从如何依据卷宗和巴图的指引找到魔鬼城,如何发现盐矿入口的异常,到遭遇袭击,景弈断后,他们被迫封死裂缝,以及最后那诡异的幽光、咆哮和叹息声,原原本本,极其详细地复述了一遍。包括她脑海中系统提示的关于“钥匙不在盒中”、“守望者沉睡”的残缺信息,她也斟酌着词汇,以“一种冥冥中的感应”和“最后时刻似乎听到的模糊信息”为借口,说了出来。
她说完,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萧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椅子扶手上敲击着,眼神落在跳跃的灯焰上,晦暗不明。周铮则是眉头紧锁,显然也被这离奇的经历所震撼。
“你觉得,景弈还活着吗?”良久,萧璟突然开口,问题直指核心。
林嫣然心口一紧,她抬起头,看着萧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认真道:“罪女不知道。但罪女觉得,景护卫武功高强,心志坚定,最后那声叹息和锁扣声也颇为蹊跷,并非纯粹的毁灭景象。或许……有一线生机。”
萧璟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那股袭击你们的势力,你怎么看?”
“训练有素,是死士。目标明确,似乎对盐矿之下的东西更感兴趣。‘主上’这个称呼,不像是京城里那几位的手笔。”林嫣然分析道。她指的是她姐姐、太子(他自己)或者她闺蜜。
萧璟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冷峭的弧度:“你倒是敏锐。确实,西疆这块地方,盯着的人,比你想的要多。”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戈壁夜空:“盐矿,必须掌控在朝廷手中。明日,周铮会带人护送你,前往西疆军镇‘砺石堡’。那里相对安全,王贲将军也在那边。”
林嫣然一愣,去军镇?
“殿下,那盐矿……”
“开采之事,自有工部官员和军中匠人负责,你无需操心。”萧璟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之前提出的毛纺之法,王贲已在军中试行,颇有成效。到了砺石堡,你可以继续琢磨这些‘有用’的东西。”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林嫣然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考量:“至于你……林嫣然,你证明了你的价值,但也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在孤弄清楚那地下的东西,以及你身上这些‘感应’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安心待在砺石堡。不要再擅作主张,明白吗?”
这是要把她放在一个相对安全(同时也是监视更严密)的地方,让她继续发挥“技术顾问”的作用,但核心的机密和行动,不再让她接触。
林嫣然心里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低头应道:“罪女明白,谢殿下。”
能活着,能离开京城那个漩涡,能在边疆做点实事,她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那地下的秘密和景弈的生死,只能从长计议。
第二天,林嫣然便在周铮和一队骑兵的护送下,启程前往砺石堡。离开黑石驿时,她回头望了一眼赤沙碛的方向。
风沙依旧,那片诡异的“魔鬼城”隐藏在视野的尽头。
盐矿找到了,新的生活似乎即将开始。
但她知道,事情远未结束。地下的秘密、神秘的袭击者、萧璟的审视,还有脑海中那个亟待修复的系统和不明的状态,都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的未来。
她的边疆基建路,在经历了最初的生死考验后,似乎步入了一条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的新轨道。
而此刻,在已被萧璟派人严密控制的盐矿区域,被堵死的裂缝深处,那无尽的黑暗与寂静中,一点微不可查的、与林嫣然脑海中齿轮同源的淡金色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离开黑石驿,坐在摇摇晃晃往砺石堡去的马车上,林嫣然这心里头是七上八下的。太子萧璟亲自来了西疆,这排场够大,压力也直接拉满。他把自己打发去军镇,明面上是让她继续搞“技术研发”,实际上就是圈起来,别给他再捅出篓子。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她靠在车厢上,揉着还没好利索的脚踝,小声嘀咕。脑子里那破齿轮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能量恢复得比乌龟爬还慢,那什么“古老的低语”也没个动静,让她总觉得脖梗子后面凉飕飕的。
护送的周铮是个闷葫芦,比景弈还闷,一路上基本没话。林嫣然也乐得清静,正好琢磨到了砺石堡能干点啥。毛纺那事儿王贲将军已经在搞了,她得弄点新花样,才能体现价值,安稳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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