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南京裕丰钱庄,像头蜷缩在黑暗里的野兽。
沈逸风贴着后院的墙根蹲下来,指尖摸着墙根的狗洞——洞口沾着湿泥,显然常有人钻。
他从怀里掏出根细铁丝,对着锁眼捅进去,手腕微微发抖——不是怕,是十年前在福源练撬锁的肌肉记忆,此刻正顺着指尖往心里钻。
“咔嗒。”
锁开了。
狗洞后面是条狭窄的地道,霉味混着鸦片膏子的甜腥扑面而来。
沈逸风摸着墙往前挪,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照见砖缝里嵌着的半张假票——还是“徐同庄票”,暗记是十年前徐同布庄淘汰的“云纹边”。
地道尽头,是扇锈得掉渣的铁门。
沈逸风用肩膀撞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
里面是间地下室,四壁堆着木箱,最上面的一箱敞着,露出码放整齐的假庄票,下面压着几桶黑褐色的鸦片膏,气味像腐烂的甜酒。
“果然是他们。”
沈逸风蹲下来,捏起一张假票对着光看。
票面的“徐同”二字是雕版印的,边角的云纹暗记却歪歪扭扭——和十年前恒赉仿造的第一批假票,连误差都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陈九的哭嚎:“是南京的青帮和日本人逼的!”
原来所谓的“裕丰钱庄”,不过是恒赉余党在南京的幌子,背后牵着的,是青帮的鸦片生意和日本人的制币所。
“砰!”
地道口传来枪栓拉动的声响。
沈逸风猛地抬头,看见裕丰老板三角眼站在洞口,袖口的“裕”字绣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身后跟着四个举砍刀的护院,为首的那个脸上有刀疤:“姓沈的!你坏了我们的好事!”
“你们的好事?”沈逸风抓起脚边的一箱假票,边跑边喊,“看看这票子!云纹暗记是徐同十年前的旧版!南京的商号都是傻子?连自家的票子都认不出来?”
三角眼的脸瞬间扭曲:“抓住他!打死这个拆台的!”
子弹擦着沈逸风的耳朵飞过,打在身后的木箱上,溅起木屑。
他猫着腰往巷口跑,手里还攥着那叠假票,边跑边喊:“陈九没骗你们!这票子是假的!裕丰是恒赉的狗!”
巷口的巡捕举着灯,灯影里能看见他们攥着枪的手在抖。
“沈……沈先生……”带头的巡捕小声喊,“我们……我们不敢管……”
“管?”三角眼的笑声从后面追过来,“你们敢动我?青帮的陈爷是我拜把子兄弟!日本人给我撑腰!”
沈逸风没停步。
他冲进一条更窄的弄堂,把假票往墙上一贴,对着追来的脚步声喊:“大家来看!这是裕丰的假票!暗记是十年前的旧版!商号们早该醒过来!”
弄堂里的居民探出头来,有人揉着眼睛凑近看:“这……这票子我认识!上个月我去裕丰兑钱,掌柜的就是给的这种!”
“我爹存的银钱!全换了这种废纸!”
“裕丰!陈九!你们这群畜生!”
骂声此起彼伏。
三角眼的脚步顿住了。
他望着弄堂里的人群,又看看沈逸风手里还在挥舞的假票,终于骂了句“八嘎”,带着护院转身跑了。
沈逸风靠在墙上喘气,手电筒的光扫过墙上的假票——月光下,“云纹边”的暗记格外刺眼。
他知道,今晚的行动暴露了自己,但更重要的,是把裕丰的骗局掀开了一角。
巷口的巡捕还在犹豫,没人敢上来抓他。
沈逸风摸了摸怀里的假票,转身钻进更深的夜色里。
他知道,裕丰的背后,还有更大的网——南京的青帮,日本的制币所,还有高桥正雄残留的势力。
但没关系,他有徐同的旧暗记,有商号的证词,还有……
他望着远处的灯火,嘴角扯出点笑。
还有林婉清,还有福源的招牌,还有整个江南商路的人心。
今晚,他不仅找到了裕丰的地下金库,更找到了击垮他们的武器——真相。
而真相,从来都是最锋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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