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窗户开着条缝,春日的风裹着梧桐树的新芽香,钻进米白色的床单里。
小豆子醒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沈逸风坐在床边的藤椅上,手里捧着本泛黄的书。
他的脸上还留着绑匪划的浅疤,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亮:“东家……我梦见师公了。”
沈逸风的手顿了顿,把书轻轻放在他枕边——是本用蓝布包裹的《庄票暗记谱》,边角磨得发亮,封皮上“周伯庸”三个字是钢笔写的,力透纸背。
“师公?”小豆子摸着书的封皮,指尖发抖,“是……是写‘辨银三诀’的周掌柜?”
“嗯。”沈逸风坐在床边,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这是他当年教我的时候用的谱子。现在,传给你。”
小豆子突然坐直身子,攥住沈逸风的手——他的手还在抖,却异常坚定:“我要当您的徒弟!像您一样守着银元,守着福源,守着……守着所有不被欺负的人!”
阳光爬上窗台时,拜师礼开始了。
林婉清端着碗鸡汤进来,看见小豆子跪在沈逸风面前,手里捧着那本《庄票暗记谱》,额头贴在床沿,声音里带着哭腔:“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好。”沈逸风伸手扶起他,把自己的怀表摘下来,挂在小豆子颈间——是周伯庸当年送他的那只,铜身刻着“徐同布庄”的字样,“从今天起,你就是福源的记名徒弟。这表,是你师公的,现在传给你。”
林婉清笑着递过个红漆算盘:“小豆子,这是我陪嫁的算盘,以后钱庄的账,就交给你了。”
算盘的珠子是象牙的,泛着温润的光,档杆上刻着“诚信”二字。
小豆子接过算盘,指尖抚过“诚信”二字,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沈逸风时,他蹲在柜台后教自己打算盘的样子。
那时候他才十二岁,以为“学徒”就是算算账、跑跑腿;现在才懂,“徒弟”是接过一把火,要把守护的信念传下去。
病房的下午很静。
小豆子坐在藤椅上,翻着《庄票暗记谱》,沈逸风坐在对面,手把手教他认暗记:“你看这个‘云纹边’,徐同旧版的云纹是连笔,仿票是断笔;这个‘福’字的第三笔凹痕,是用针尖刻的,仿票是机器印的,没这股子劲……”
小豆子的指尖跟着沈逸风的笔尖走,把暗记一笔一画描在笔记本上。
阳光穿过梧桐树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投下细碎的影。林婉清端来切好的苹果,放在他手边,笑着说:“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婉清姐,”小豆子咬着苹果,突然说,“等我学会了,我要去南京,去查裕丰的余党,去守更多的钱庄。”
沈逸风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好。但你得先把暗记记牢——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林婉清擦了擦桌子,把小豆子的笔记本收起来:“我帮你整理了裕丰的旧账,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看。”
傍晚的风里飘着粥香。
小豆子喝着林婉清熬的小米粥,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新芽已经抽出了嫩枝,在风里晃啊晃,像无数只小手,要抓住春天的阳光。
他摸了摸颈间的怀表,又看了看桌上的《庄票暗记谱》,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被人保护的孩子了。
他想起被绑时,沈逸风扑过来的样子;想起仓库里,阿福流血的样子;想起前线士兵拿着银元喊“打倒日本鬼子”的样子。
现在,他有了自己的武器——不是枪,不是刀,是账本上的暗记,是算盘上的珠子,是师父教的“辨银三诀”。
“师父,”他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我会学好暗记,守好福源,守好所有像我一样的人。”
沈逸风点头,喝了口粥:“我知道。”
窗外,梧桐树的新芽在晚风里摇晃,像在应和他的话。
病房的灯亮起来,照在小豆子的笔记本上——他写着:“今天拜了师父,学会了第一个暗记。我要像师父一样,做个守银元的人,做个守家国的人。”
深夜,沈逸风站在病房门口,望着小豆子熟睡的脸。
他的颈间挂着那只怀表,手里攥着《庄票暗记谱》,嘴角带着笑。沈逸风摸了摸怀里的追踪器接收器——信号早就消失了,但他知道,小豆子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他想起周伯庸的话:“金融的战场,从来不是算盘的较量,是人心的较量。”
现在,这把火,传下去了。
从周伯庸到沈逸风,从沈逸风到小豆子,从福源钱庄到整个江南的商路——
守护的信念,像梧桐树的新芽,永远不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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