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重庆分号的玻璃橱窗碎了一地。
沈逸风接到伙计的消息时,正蹲在朝天门码头的货栈旁,指尖摩挲着刚从王老板手下身上搜来的钥匙——那是个铜制的、刻着“恒源”二字的钥匙,正好配得上仓库的锁。
“东家,分号的伙计说,砸店的人喊着‘王老板的命令’,还留了张纸条——‘敢坏我们生意,就烧了你们的庄票’。”阿福攥着纸条,指尖发白,“这是……冲您来的!”
沈逸风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江水里。
纸团打着旋儿沉下去,像块被丢弃的骨头。
他望着雾蒙蒙的江面,想起昨夜王老板瘫在椅子上的样子——这个“双面商人”,终于撕开了最后一层伪装。
仓库在码头最偏僻的角落,墙皮脱落得厉害,霉斑像张暗灰色的网,裹住整面墙。
沈逸风用钥匙打开门时,一股混着油墨、霉味和潮湿木头的腥气扑面而来,熏得他皱了皱眉。
里面很黑,只有印刷机的轰鸣声在回荡。
他摸出火柴,擦亮的瞬间,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三台老式印刷机正疯狂转动,纸张从滚筒里吐出来,印着“爱国庄票”的字样;
墙角堆着几十箱已经印好的伪钞,箱子上贴着“恒源粮行承运”的标签;
甚至还有半桶没用完的显影药水,敞着盖子,散发出刺鼻的化学味。
“果然在这儿。”沈逸风冷笑,从怀里掏出火把——这是他特意让阿福准备的,浸了煤油的棉绳,点燃后会烧得又快又旺。
他刚要点燃火把,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谁?!”
两个穿黑布衫的手下举着短刀冲进来,为首的那个脸上带着刀疤,正是上次砸分号的头目。
“沈逸风!你坏了王老板的好事!”刀疤脸挥刀砍过来,沈逸风侧身避开,火把差点烧到自己的衣角。
他摸出怀里的石灰粉——这是上次对付绑匪剩下的,没想到今天用上了——猛地扬向对方。
白色的粉尘瞬间迷了刀疤脸的眼,他惨叫着捂住眼睛,短刀“当啷”掉在地上。
另一个手下扑过来,沈逸风抬脚踹在他的膝盖上,那人踉跄着倒在地上,沈逸风顺势用膝盖压住他的肩膀,火把抵在他的脖子旁:“说,王老板还有什么窝点?”
“我……我不知道!”手下疼得直抽冷气,“王老板只让我们看仓库……说要是出了事,就用对讲机喊他!”
沈逸风的眼神一冷。
他捡起地上的短刀,划破手下的衣领,在他肩膀上划了道浅口子——不是重伤,是警告。
然后他走到印刷机旁,将火把扔向堆在角落的伪钞箱。
火焰瞬间窜起来,舔着伪钞的边角。
油墨遇火发出刺鼻的焦味,纸灰像黑色的蝴蝶,飘满了整个仓库。
“救命啊!着火了!”
手下的惨叫声被火势淹没。
沈逸风退到门口,望着火焰越烧越旺——印刷机开始变形,伪钞箱一个个爆开,纸灰飘出窗外,落在江面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银。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王老板的咆哮:“沈逸风!你在干什么?!给我盯死他!必要时……做了他!”
沈逸风摸了摸怀里的对讲机——这是从刀疤脸身上搜来的,频率和王老板的一样。
他按下通话键,声音平静得像在谈生意:“王老板,你的‘地下钱庄’,没了。”
对讲机里传来王老板的怒吼,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沈逸风关掉对讲机,转身走出仓库。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他的大衣下摆猎猎作响。
码头的工人远远围观,有人交头接耳:“那仓库是恒源的?怪不得最近伪钞多!”“烧得好!这些龟孙子,坑了多少老百姓的钱!”
沈逸风望着燃烧的仓库,火焰在夜空中映出红色的光。
他摸出怀表,已经是凌晨四点。
这一把火,烧了王老板的伪钞源头,烧了他的地下分销中心,更烧了他的胆量。
但他知道,王老板不会善罢甘休。
高桥残党也不会。
这场关于伪钞的战争,才刚刚进入白热化。
回到分号时,阿福正守在门口,手里攥着根木棍。
看见沈逸风,他立刻迎上来:“东家,您没事吧?”
“没事。”沈逸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把剩下的伪钞残骸收集起来,交给警察局——这是证据。”
他走进分号,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想起昨夜的火灾,想起王老板的咆哮,想起福源门口“金融卫士”的匾额。
重庆的夜,比上海更黑,但他的心里,却有一团火在烧——那是对敌人的愤怒,是对守护的执念,是要把这山城的伪钞窝点,一个个连根拔起的决心。
远处,嘉陵江的汽笛声又响了。
沈逸风站在分号的窗边,望着江面上的火光,嘴角扯出点笑。
他知道,下一场仗,更难打。
但他不怕。
因为他是沈逸风,是福源的“金融卫士”,是要守着中国人银元的、金融战士。
而这场战争,终将以正义的胜利,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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