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黄浦江的湿气,撞在大和钱庄的朱红门上。
沈逸风站在台阶前,身后二十个巡捕的皮靴声踩碎晨雾——他们穿着黑布制服,枪套里插着勃朗宁,手电筒的光像把把利刃,刺破钱庄门楣上“日中亲善”的幌子。
“开门!”
巡捕的喊声响彻霞飞路。
门内传来一声暴喝:“谁敢动我的钱!”
紧接着,“哐当”一声,两扇雕花木门被踹飞,木屑溅在沈逸风的长衫上。
高桥正雄站在大堂中央,西装被扯得凌乱,手里举着把短刀——刀身刻着“大日本帝国”的字样,寒光直逼沈逸风眉心。
他的脸因愤怒扭曲,日语喊得磕磕绊绊:“沈逸风!你想毁了我的钱庄?你想毁了日中亲善?”
“亲善?”沈逸风抬手挡住劈来的刀,手腕一翻,将刀格向一旁,“你给关东军送军票、运鸦片的时候,怎么没提‘亲善’?”
“八嘎!”
高桥的刀再次劈下,沈逸风侧身避开,余光瞥见后门方向冲出个人影——是阿福!
少年浑身是土,怀里紧紧抱着个深棕色的账簿,边跑边喊:“东家!他们要烧证据!账房在烧账簿!”
大堂瞬间乱成一锅粥。
高桥的几个护院举着砍刀扑过来,巡捕们立刻举枪喝止,子弹打在天花板的水晶灯上,碎片簌簌坠落。
沈逸风趁乱扑向阿福,指尖刚碰到账簿,就被高桥的刀背砸中肩膀——疼得他倒抽冷气,却仍死死攥住账簿的边角。
“放手!”
高桥的刀劈向沈逸风的手背,阿福突然扑过来,用肩膀撞开高桥。
少年的胳膊被刀划开一道血口,却笑着把账簿塞进沈逸风怀里:“东家!拿好!”
巡捕们一拥而上,将高桥按在地上。
他的脸贴在青石板上,指甲抠着地面,嘶吼道:“沈逸风!你会后悔的!日本帝国不会放过你!”
“后悔?”
沈逸风抹了把脸上的血,从怀里掏出账簿——深棕色的封皮烫着“大和钱庄”的金漆,边角被火烧得卷起来。
他翻开第一页,日文和中文的账目混在一起,最醒目的那行:
“每月向东北关东军运银元十万枚,换大豆五百吨。”
下面的签名是高桥正雄,盖着“大和钱庄”的公章。
门外的欢呼声炸开来。
举着“打倒日寇”标语的人群挤在霞飞路上,有人挥舞着报纸,有人喊着“沈先生威武”,还有穿蓝布短褂的商贩,把手里的大饼往巡捕手里塞:“吃点热的,辛苦了!”
沈逸风站在台阶上,望着人群的笑脸,又低头看着账簿上的字迹。
这哪里是账簿?
是高桥勾结关东军的铁证,是日本帝国用伪币和毒品,啃食中国百姓血汗钱的罪证,是江南商号、南京纱厂、所有被坑害的普通人,用眼泪写成的控诉状。
“带走!”
巡捕的吆喝声打断他的思绪。
高桥被捆得像个粽子,仍扭着头瞪沈逸风,眼神里的怨毒像淬了毒的刀。
阿福凑过来,胳膊上的血已经止住,脸上带着笑:“东家,我们赢了吗?”
沈逸风摸了摸他的头,又看了看怀里的账簿:“赢了第一步。”
他转身看向人群,阳光穿过梧桐树的缝隙,照在“打倒日寇”的标语上,“但这不是结束——我们要顺着这笔账,挖出所有给关东军送粮的日本商社,挖出南京青帮的幕后黑手,挖出……所有藏在暗处的敌人。”
深夜,监理衙门的书房还亮着灯。
沈逸风坐在书桌前,把账簿放在“大和钱庄”的罪证堆上。
旁边是南京商会寄来的电报,还有《申报》的头版标题:《大和钱庄资敌铁证曝光,江南百姓齐呼“打倒日寇”!》
林婉清端着茶进来,看见桌上的账簿,轻声说:“明天,工部局会公开这份证据。”
沈逸风点头,指尖划过“换大豆五百吨”的字样:“这些大豆,会变成关东军的子弹,变成刺向中国士兵的刺刀。我们今天查封的不是钱庄,是日本人的战争机器。”
林婉清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逸风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周伯庸的话:“金融的战场,从来不是算盘的较量,是人心的较量。”
今天,他们赢的不是钱,是民心。
是千万百姓愿意站出来,指认敌人的勇气。
是巡捕愿意顶住压力,查封汉奸钱庄的决心。
“明天,”他说,“我们去南京,找裕丰的账房,找南京青帮的头子——这场仗,要打到所有敌人投降。”
林婉清笑了,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我陪你。”
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账簿摊在桌上,“大和钱庄”的烫金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沈逸风知道,这只是胜利的开始。
但至少,他们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把藏在金融背后的敌人,拽到了阳光下。
而阳光,从来都是最锋利的武器。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沪上银窟龙虎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