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獠如潮,自黑暗深处源源不绝地涌出。它们没有实体,由纯粹的阴煞怨念凝聚而成,形态扭曲变幻,利爪撕裂空气,带起刺骨的阴风。幽绿的磷火在它们眼窝中跳跃,映照着篝火摇曳的光芒,将这片幽静山谷化作了森罗鬼域。
柳明轩剑光如电,虽内力不济,但剑法精妙至极,每一剑都精准地点在影獠能量最核心的节点,使其身形扭曲溃散。然而,这些影獠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他每一次挥剑,都牵动着背后未愈的伤口和空乏的经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短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不再是往常的凝实,而是一种虚浮的空荡感。
李玉柔成为了防御的主力。她双手翻飞,太阴之力如同月华倾泻,在她周身形成一道道幽蓝色的冰墙与锁链。冰墙坚韧,暂时阻挡影獠的冲击;锁链灵动,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缠绕、绞杀,将一只只扑近的影獠冻结、粉碎。她的脸色愈发苍白,眉心那枚太阴魄晶幽光流转,已近极限。太阴之力虽能克制阴邪,但如此高强度的持续输出,对她亦是巨大的负担。
陈九阴的情况最为糟糕。他魂源初稳,法力微薄,仅有的几张低阶符箓早已用完。此刻他只能凭借残存的魂力,勉强在三人周围布下一层稀薄的精神屏障,干扰影獠的感知,延缓其攻势。但这屏障在影獠持续的冲击下岌岌可危,每一次屏障的剧烈波动,都让他魂源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
“这样下去不行!”陈九阴嘶声喊道,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它们数量太多,背后必有操控之人!我们必须找到源头,或者……突围!”
柳明轩一剑劈散两只影獠,剑势已见散乱,他咬牙道:“往哪个方向突?四周都是!”
李玉柔挥袖震碎一道扑向陈九阴的影影,急促道:“它们主要从谷口和左侧密林来,右侧是陡峭山壁,或许有一线生机!”
右侧山壁近乎垂直,长满了滑腻的苔藓和藤蔓,并非良选,但此刻已无他路。
“走!”柳明轩当机立断,短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暂时逼退正面之敌,护着李玉柔和陈九阴向右侧山壁且战且退。
然而,影獠似乎察觉了他们的意图,攻势更加疯狂密集!数只格外凝实的影獠甚至突破了李玉柔的冰墙封锁,利爪直取行动最不便的陈九阴!
“九阴兄小心!”柳明轩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却被另外几只影獠死死缠住。
李玉柔清叱一声,不顾自身消耗,强行催动太阴之力,在陈九阴身前凝聚出一面厚重的幽蓝冰盾!
“砰!砰!砰!”
利爪狠狠抓在冰盾之上,冰屑纷飞,裂纹瞬间蔓延!李玉柔娇躯剧震,闷哼一声,嘴角也溢出了血丝。她毕竟修为尚浅,连续的高强度施法已让她内腑受创。
眼看冰盾即将破碎,陈九阴面露绝望之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道金光,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自山谷上方疾射而下!
那金光并非实体箭矢,而是一道凝练无比、至阳至刚的佛门罡气!它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那几只攻击陈九阴的凝实影獠!
“嗤——!”
如同沸汤泼雪,那几只影獠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金光照耀下瞬间气化,消散无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影獠的动作都为之一滞,那弥漫山谷的阴冷杀意也仿佛被这煌煌佛光驱散了几分。
柳明轩三人又惊又喜,抬头望去。
只见月光下,山谷一侧的崖顶,不知何时立着一条高大挺拔的身影。那人同样身着僧袍,但与慧觉的刚猛彪悍不同,此人身形更显清瘦,手持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弓,弓弦犹在微微震颤。虽相隔甚远,但众人仍能感受到其身上那股精纯浩瀚、却又带着一丝沉静肃杀的佛门气息。
“阿弥陀佛。”崖顶的僧人朗声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何方妖邪,敢以这等秽物,扰我佛门清静之地?”
他并未刻意提高音量,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谷中每人(以及每只影獠)的耳中,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震慑力。
随着他的话音,他再次张弓搭箭——这一次,并无实质箭矢,而是以自身精纯佛力为弦,引动周遭天地灵气,凝聚成三支光芒夺目的金色光箭!
“咻!咻!咻!”
三支光箭离弦而出,并非射向某一只影獠,而是呈品字形,射向影獠最密集的三个区域!
光箭在空中骤然爆开,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光雨,笼罩而下!这光雨对于柳明轩三人毫无影响,但对于那些影獠,却如同致命的毒药!
“嗤嗤嗤——!”
光雨洒落之处,影獠如同被投入烈火的飞蛾,成片成片地消融、湮灭!凄厉的尖啸声此起彼伏,整个山谷的阴煞之气为之一清!
残余的影獠似乎感受到了天敌般的恐惧,发出不甘的嘶鸣,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入黑暗的密林之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焦糊气息。
山谷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危机,竟在瞬息之间被这突然出现的僧人化解!
柳明轩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拄着短剑,对着崖顶拱手,声音沙哑却充满感激:“多谢大师援手!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崖顶的僧人收起长弓,身形一晃,便如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从数十丈高的崖顶落下,稳稳站在三人面前。
月光下,看得更加清晰。这僧人约莫四十许年纪,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精光隐现,眉心一点朱砂痣更添几分宝相庄严。他虽穿着僧袍,但气质却更像一位隐世的侠客,只是身上那精纯的佛力做不得假。
“贫僧玄苦,乃金山寺挂单僧。”玄苦和尚单掌竖于胸前,目光扫过狼狈的三人,尤其在柳明轩背后的伤口和李玉柔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陈九阴身上,微微颔首,“适才在山中静修,感应到此地阴煞之气大盛,更有佛宝异动残留之气,故前来查看。看来,几位施主便是近日在五溪镇诛灭伪神河伯之人了?”
他竟然一口道破了三人的来历和所为!
陈九阴心中凛然,强压住魂源的不适,恭敬回礼:“不敢当大师谬赞,我等只是恰逢其会,尽力而为。大师所言佛宝异动……可是指那河伯庙中之物?”
玄苦和尚目光深邃,看向陈九阴,仿佛能看透他魂源的伤势:“不错。那令牌碎片虽邪,但其核心那缕被污损的纯阳雷罡,却与我佛门一件失落已久的圣物气息隐隐相合。贫僧循此气息一路追踪至此,不想竟遇上诸位被‘将军府’的‘影煞’围攻。”
“将军府!影煞!”柳明轩眼神一寒,“大师也知道这‘将军府’?”
玄苦和尚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略有耳闻。这是一个近年来才浮出水面的神秘组织,行踪诡秘,手段狠辣,专司网罗邪术、探寻上古秘辛,其背后似有军阀势力的影子。他们炼制这种‘影煞’作为爪牙,阴毒难防。看来,诸位毁其据点,已是被他们盯上了。”
他顿了顿,看向状态糟糕的三人,尤其是魂源不稳、嘴角溢血的陈九阴,以及内力耗尽、摇摇欲坠的柳明轩。
“此地不宜久留。‘将军府’睚眦必报,此番失利,必有后手。”玄苦和尚语气果断,“若诸位信得过贫僧,可随我前往一处暂可安身之所疗伤。关于那令牌碎片与‘将军府’,贫僧或有些许线索,可与诸位参详。”
绝境逢生,又有可能获得关键信息,三人岂有不愿之理。
柳明轩与李玉柔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断。陈九阴也点了点头。
“如此,便有劳玄苦大师了。”柳明轩抱拳郑重道。
玄苦和尚不再多言,上前一步,伸手搭在陈九阴和柳明轩腕脉上,一股精纯温和的佛力渡入,暂时稳住了陈九阴躁动的魂源,也让柳明轩近乎枯竭的经脉感受到一丝暖意。
“走吧。”玄苦和尚当先引路,身影没入山林阴影之中。柳明轩三人相互搀扶,紧随其后。
月色清冷,照拂着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山谷,也照亮了前路未知的迷途。这突然出现的玄苦和尚,是友是敌?他口中的线索,又将把三人引向何方?将军府的阴影,如同这夜色,愈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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