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龙椅上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
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殿内,死寂。
李策回到龙椅上坐下,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他一夜未眠。
他也能想象得到,当“井水有毒”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抢水、暴乱、互相残杀。
一幕幕人间惨剧,已经在他脑中上演。
而现在,那个点火的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一个身穿锦袍,体态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正是安王,李渊。
李策的亲皇叔。
“臣,李渊,叩见陛下!”
安王一进殿,便是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姿态放得极低。
“皇叔快快请起。”
李策从龙椅上站起,亲自走下台阶,将他扶了起来,
“皇叔不在府中安养,这么早进宫,所为何事?”
安王站直身体,脸上全是悲痛和焦急。
“陛下!臣听闻京中水井被奸人投毒,百姓危在旦夕,臣……臣心急如焚,彻夜难安啊!”
他捶着胸口,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身为李氏宗亲,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臣……臣斗胆,特来向陛下献策!”
李策扶着他的手臂,恰到好处地露出“感动”与“惊喜”的神色。
“皇叔有何良策?”
安王从宽大的袖袍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布,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
“陛下,此乃臣偶然间得到的一卷前朝古方,上面记载了一种奇毒的解法。臣昨夜比对从宫里传出的毒症描述,发现与这古方上所记载的,有七八分相似!”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发颤。
“臣不敢保证此方一定有效,但值此危难之际,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等也当倾力一试啊!”
李策接过那卷绢布。
打开。
上面用古篆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药名和剂量。
什么龙涎草、凤血藤、千年石乳……大多是闻所未闻的珍稀药材。
李策的视线,在方子末尾停留了一瞬。
那里写着:此方需以百年火候的‘麒麟竭’为主药,方能熬制。
李策的脸上,适时地浮现出“狂喜”的表情。
他一把抓住安王的手,用力摇晃。
“好!太好了!”
“皇叔!你真是朕的肱股之臣!大夏的擎天玉柱啊!”
李渊躬着身子,脸上是谦卑的惶恐。
“为陛下分忧,为万民解难,是臣的本分。只是……”
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只是这方子上的药材,有几味……颇为罕见,太医院也未必有存货,寻常地方根本找不到。臣的库房里,倒是早年游历时侥幸收藏了一些……”
“好!”
李策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非皇叔莫属了!”
李策抓着李渊的手,把他拉到大殿中央。
他环视着殿内的太监和侍卫,用一种不容置喙的洪亮嗓音宣布。
“传朕旨意!”
“册封安王李渊为‘抗毒总指挥’!”
“总领京城所有兵马、城防、太医院、工部、户部资源!”
“凡是熬制解药所需,无论是药材、人力还是金钱,皆可先斩后奏,由安王全权调配!”
“皇叔的命令,就是朕的命令!有敢延误、违逆者,以叛国罪论处!”
这道旨意,让整个大殿的人都懵了。
安王整个人都懵了。
幸福来得太快,快得让他心底生出了一丝……不真实感。
他预想过皇帝会重赏,会放权,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给这么多!
总领京城兵马、节制数部,先斩后奏……这不像是奖赏,倒像是……一场毫无保留的豪赌。
年轻的皇帝,是真被逼到了绝路,要押上一切了吗?
他不动声色地抬眼,仔细审视着李策那张“欣喜若狂”的脸,试图从那双燃烧着“希望”的眸子里,找出哪怕一丝伪装。
没有。
只有全然的“信任”与“倚重”。
安王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他想通了,京城糜烂至此,李策已是溺水之人,任何一根稻草他都会死死抓住。
是自己,想多了。
他心底涌起一阵狂喜和不屑,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蠢货。
到底还是年轻,被一场瘟疫就吓破了胆,如此轻易便交出了安身立命的军政大权。
安王的心底,涌起一阵狂喜和不屑。
他压下心头的激动,再次跪倒。
这一次,他的眼泪流得更真诚了。
“陛下!陛下天恩浩荡!臣……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必不负陛下所托!”
他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都磕破了,渗出了血。
“皇叔快快请起。”
李策亲自将他扶起,
“京城安危,就全拜托皇叔了。”
安王“感激涕零”地领旨谢恩,在两名小太监的搀扶下站起身。
走出大殿的那一刻。
脸上的悲戚和惶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藏的得意与掌控一切的傲然。
.............
养心殿内。
随着安王的离开。
李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最后化为一片万古不化的寒冰。
他随手将那份所谓的“古方”,扔在案几上。
“毛骧。”
“末将在。”
“盯死他。”
李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朕不要你盯安王府。”
“朕要你盯死安王府的每一个人,每一条狗,每一只飞出去的鸽子。”
“他今天见了谁,跟谁说了话,哪家的下人去他府上送了菜,哪里的信鸽落在了他家屋檐。”
“他赏了哪个妓子一根簪子,他骂了哪个下人一句。他今天拉的屎是干是稀。”
“所有的一切!全部给朕查清楚!”
毛骧的头埋得更低了。
“遵旨!”
“不光要查他。”
李策补充道,
“所有跟他走得近的官员,所有收过他好处的将领,所有和他有生意往来的商人。”
“把他们的名单,给朕列出来。”
“朕要知道,这张网,到底有多大。”
毛骧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明白了。
皇帝这根本不是要抓安王的罪证。
皇帝这是要……连根拔起!
“末将,明白!”
毛骧领命,身影一闪,再次融入黑暗之中。
大殿里,又只剩下李策一个人。
他拿起桌上那份安王献上的“药方”,不自觉皱了皱眉。
安王献上的方子,九成是假的。
或者说,真假参半。
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同时把一些真正稀有的药材,换成他自己的私货,从中牟利,甚至控制解药的最终流向。
可问题是,李策自己看不懂。
这玩意儿不是战略推演,不是人心算计,是纯粹的技术活。
他想到了如梦,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让她搞管理还行,让她搞化学分析,怕是比自己还白痴。
到底,该找谁来验这个方子?
太医院那帮老头子,已经被自己逼着去研究蛊毒了,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手。
而且,他们中间,谁是安王的人,谁是忠于自己的,现在还不好说。
必须找一个绝对可靠,而且医术,尤其是毒术,登峰造极的人!
突然,一个名字跃入他的脑海。
李策双眼骤亮。
“来人!”
他冲殿外嘶吼。
一名太监连滚带爬地跪在门口。
“传朕口谕,命大将军李存孝,将南宫月月,立刻给朕带来!”
“现在!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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