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金属壁黏腻得像裹了层油脂，矿灯的光柱扫过之处，能看到管壁上布满细小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半颗眼球，虹膜是金属银色的，瞳孔随着光线收缩，像无数只缩小的机械眼。
“抓紧我的衣角。”陈默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发闷，他一手举着矿灯，一手挥舞工兵铲劈开挡路的电缆，电缆断裂处喷出的星液溅在管壁上，冒起的白烟里裹着细小的金属碎屑，像被碾碎的指甲。
林夏紧跟在他身后，背包上的星芽种子不断发出急促的嗡鸣，她能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爬，黏腻的触感顺着裤腿往上窜。“陈默哥！”她猛地回头，矿灯的余光里，一只金属胚胎正贴在管壁上，苍白的手指抓着她的背包带，额头上的螺旋印记亮得刺眼。
陈默转身挥铲，胚胎被劈成两半，银色的液体溅了林夏一身，液体触到皮肤的地方传来灼烧般的疼。“别停！”他拽着她往前冲，管道突然向下倾斜，两人顺着斜坡滑了出去，重重摔在一间圆形的舱室里。
苏菲和卡雅紧随其后，摔在旁边的金属地板上。舱室中央竖着根巨大的金属柱，柱身上缠绕着无数根电缆，电缆的末端连接着天花板上的仪器，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数据流，其中一行不断闪烁：“母体能量补充中，胚胎孵化率87%。”
“是核心控制室！”小张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传来，他和老周被绑在金属柱上，身上缠着会收缩的电缆，电缆已经勒进了皮肉里，“守花人要把我们当养料！”
守花人的金属板脸从舱室顶部的阴影里降下来，悬浮在半空，手里的青铜碎片与陈默背包里的两块产生共鸣，发出刺耳的“嗡鸣”。“把碎片交出来，”它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否则，他们的骨头会被拆下来，当胚胎的钙质补充剂。”
老周挣扎着扭动身体，电缆勒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别管我们！毁了那根破柱子！”
陈默刚要掏出青铜碎片，金属柱突然射出几道激光，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对面的墙壁上，炸开个大洞，洞里涌出更多的金属胚胎，它们像潮水般朝这边涌来，嘴里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哭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尖啸。
“快走！”林夏突然把陈默往侧面一推，自己却被一只胚胎抓住了脚踝。她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把星芽粉末撒过去，胚胎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一滩银色的液体，可更多的胚胎已经围了上来。
陈默挥铲砍倒几只胚胎，伸手去拉林夏，却见守花人操控着一根电缆，像蛇一样朝他袭来。电缆的末端闪着蓝光，是浓缩的星液，一旦被击中，瞬间就会被腐蚀成骨架。
“小心！”林夏猛地扑过来，将陈默推开，电缆狠狠扎进了她的后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林夏的身体僵在原地，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陈默，嘴角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她后背的衣服迅速被星液腐蚀，露出的皮肤上，星液正像藤蔓般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变成了银白色，额头上浮现出淡淡的螺旋印记。
“林夏！”陈默嘶吼着扑过去，抱住她软倒的身体。她的体温正在迅速下降，眼神渐渐涣散，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带着说不清的温柔，像在说“别怕”。
守花人发出得意的狂笑，金属板上的螺旋旋转得越来越快：“她的血液里有星芽的能量，是最好的养料！”
老周突然用牙齿咬断了手腕上的电缆，抄起旁边的消防斧，用尽全身力气砍向金属柱：“我让你得意！”
金属柱被砍出个缺口，绿色的数据流瞬间紊乱，屏幕上的孵化率开始暴跌。涌来的胚胎们突然停滞不动，像断了电的玩具，纷纷瘫软在地，化作一滩滩银色的液体。
守花人发出愤怒的咆哮，金属板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你们毁了我的孩子！我要让你们陪葬！”它操控着所有的电缆朝陈默袭来，像一张巨大的网。
卡雅突然将所有的星芽种子撒向空中，种子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道白光，白光所过之处，电缆纷纷融化。“星之民的种子，能净化所有被污染的星液！”她嘶吼着，自己却被一根漏网的电缆缠住了脖子。
苏菲扑过去用美工刀割断电缆，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陈默紧紧抱着林夏，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僵硬，后背的星液腐蚀还在蔓延，却在接近心脏的位置停住了——是她贴身戴着的贝壳手链，那枚新长的小珍珠发出柔和的光，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星液的侵蚀。
“还有救！”陈默突然想起星之民留下的时间种子，他掏出一颗星芽，捏碎在林夏的伤口上。星芽的汁液与星液相遇，发出“滋滋”的响声，银白色的腐蚀区域开始消退，可林夏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守花人的金属板脸在白光中逐渐融化，它发出最后的嘶吼：“胚胎还会孵化……你们永远离不开这里……”
金属柱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舱室的天花板不断往下掉碎片。“要塌了！”老周解开小张的束缚，“先离开这里！”
陈默小心翼翼地抱起林夏，她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舱室的墙壁裂开道大口子，外面是来时的通道，机械狗们不知何时守在那里，电子眼的蓝光映着他们狼狈的身影，像是在无声地指引。
跑出金属花建筑时，陈默回头望了一眼，巨大的金属花瓣正在一片片剥落，露出里面纠缠的电缆和仪器，像一朵正在腐烂的花。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林夏，她的脸颊苍白得像纸，只有那枚贝壳手链的珍珠还在微微发光，像一颗不会熄灭的星。
“坚持住，”他的声音哽咽着，脚步却没有停，“我们带你回家，带你去找星之民，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
戈壁的风卷起沙砾，打在脸上生疼。陈默抱着林夏，走在机械狗们让出的道路上，身后是正在坍塌的智械禁区，身前是未知的远方。他知道，林夏没有离开，她只是睡着了，像颗被星液浸润的种子，在等待合适的时机，重新发芽。
只是这等待，不知要多久。他握紧她冰冷的手，掌心的铜铃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像在为她唱一首温柔的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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