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默蹲在地上,手扶着灯架底座,把那根歪斜的金属杆重新插进卡槽。实习生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搓着手,“谢谢哥,我刚才太慌了,没对准……”
他嗯了一声,没抬头,慢慢拧紧固定螺丝。动作不快,但稳。起身时,腰背传来一阵酸胀,像是被什么压过一样。他抬手轻轻按了下肋侧,那里还隐隐发沉,大概是之前强撑太久留下的痕迹。
“你没事吧?”何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回身,看见她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杯水,刚补过妆,脸上比刚才多了点血色。
“没事。”他接过水,指节碰到了杯壁,温的,“就是站久了有点累。”
她点头,“你总是这样,别人忙不过来,你就上手。可你自己明明也还没缓过来。”
他低头喝水,没接话。水滑进喉咙,带着一点滞涩感,但也让他脑子更清醒了些。
“其实不用非得做这些。”她说,“你现在已经是被认可的那个了,没必要再事事亲力亲为。”
他笑了笑,“我不是为了让人看。”
“那是为了什么?”
他把空杯放在旁边的工具箱上,目光落在远处调度板上的流程表——那上面还贴着他昨天亲手标注的时间节点,红笔圈出的几个关键环节,如今都已平稳落地。
“我在想,如果重来一次,我会不会做得不一样。”他说。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最开始疼的时候,我没声张,是因为怕被人说矫情。后来发现有人动设备,也没立刻报警,是想先把证据抓牢。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我不倒,演出就能继续。可现在回头看看,我其实在赌——赌我能撑住,赌对方会露馅,赌节目组最后能主持公道。”
“结果你赌赢了。”她说。
“赢是赢了,但过程太险。”他摇头,“我不该一个人扛那么久。要是早点找人帮忙,或许能更快止损,也能少些风险。”
她轻声说:“可那时候,谁又能确定王均真的有问题?你说他改程序,谁能信?你要是一早嚷出来,反而可能被当成找借口、甩锅。”
“我知道。”他看着她,“所以我不怪别人没帮我。我只是在想,下次遇到这种事,能不能不再靠‘赌’,而是有更稳妥的办法。”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搭档吗?”
他一愣,“记得。你临时顶替原定嘉宾,我连你的段子风格都不熟。”
“那天我说错了一句词,全场冷场三秒。我以为你会接不住,结果你一句话就圆回来了。散场后我问你,怎么反应这么快?你说——‘台上没人能独善其身,要么一起救,要么一起砸。’”
他笑了,“这话我说的?”
“是你说的。”她看着他,“可这次,你没拉任何人一起救。你一个人查监控、对时间线、设局取证,像在破案。你把所有人都挡在外面,包括我。”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的拉链。
“我不是不信你。”他说,“我是怕牵连你。你是常驻嘉宾,得罪幕后的人,以后难做。我不想让你卷进来。”
“可你不觉得,这恰恰是问题所在吗?”她声音不高,却很清晰,“每个人都怕牵连,每个人都选择沉默,最后坏人才能一次次得手。你赢了这一局,是因为你够狠、够冷静、够能忍。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本事。如果我们都不主动打破这个循环,那下一次,受害者可能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陈宇默怔了一下。
他没想过这一点。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保护别人,可也许,他也在无形中延续了那种“各自自保”的规则。
“所以你觉得,我该早点说出来?”他问。
“我不是说要你哭诉,也不是让你当场掀桌子。”她说,“但你可以选择信任某个人,哪怕只有一个。至少让对方知道,这不是你的炒作,是你需要支持。只有这样,别人才有机会站出来。”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胸口松了些。
不是因为疼痛消了,而是因为有些堵着的东西,终于被说开了。
“你说得对。”他低声说,“我可以忍,但不能怂。可我也不能再一个人扛到底。专业是底线,但合作才是出路。”
她笑了,“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远处传来工作人员喊“道具清点”,脚步声来回穿梭。
“其实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她忽然开口。
“你说。”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会不会再用同样的方式反击?”
他没马上回答。脑海中浮现出王均跪在地上嘶喊的画面,还有后台通道里那一片掌声。他想起自己当时站在人群边缘,没有笑,也没有叹气,只是看着一切发生。
“方式可能会变。”他说,“证据还是要攒,但我不再追求让他当众出丑。我要的是阻止伤害,不是报复。如果可以,我希望制度能早点介入,而不是逼我走到绝路才出手。”
她点头,“这才是真正的成长。不是变得更狠,是变得更清醒。”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候场区角落的监视器。屏幕上正重播着昨晚的彩排画面,镜头扫过舞台中央的机械臂,停在了一个静止帧上——正是王均私自调试的位置。
他走过去,伸手按下了电源键。
屏幕黑了。
黑暗映出他的脸,轮廓分明,眼神沉静。
他知道,自己不会再轻易相信“大家都没事”这句话了。他会多问一句,多看一眼,多查一遍。不是因为他变得多疑,而是因为他明白了:有些事,光靠才华和努力守不住,还得有警惕,有准备,有愿意开口的勇气。
他转身走向道具区,脚步不急不缓。路过一个正在检查音响线的助理时,他停下,“这根线是不是换过?颜色不太一样。”
对方一愣,“啊?哦,是昨天收工时蹭脏了,临时换了条备用的。”
“用完记得登记。”他说,“不然下次排查问题,容易漏掉变量。”
助理连忙点头,“记住了,谢谢提醒。”
他继续往前走,视线扫过每一个装置的连接处。不再是被动应对,而是一种习惯性的审视。
何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她没追上去,也没再说话。
她知道,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陈宇默走到舞台边缘,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升降台边缘的防护垫。那里有一道细微的裂口,像是被什么硬物刮过。
他皱了眉,掏出随身的小本子,撕下一页,折成三角形,夹在了控制面板的缝隙里。
这是个标记。
下一组人来使用前,总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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