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电脑屏幕还亮着。陈宇默刚把最后一份文件打包上传，指尖在回车键上停了一秒才敲下去。发送成功提示跳出的瞬间，他往后靠进椅背，肩膀压得椅子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邮箱里那封发往三家机构的邮件已经读过三遍。内容很简单：请求对一批电子证据进行独立技术鉴定，附上原始数据包和存证编号。没有解释背景，也没有附加说明，只写了“请尽快受理”。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监控屏。舆情面板上的曲线依旧起伏，那个不起眼的话题词条还在缓慢爬升。评论区多了几条新留言，有人说“等个权威说法”，也有人问“有没有人做专业分析”。这些声音不算多，但已经开始聚集。
手机震了一下。助理打来视频电话，画面一通就看见她坐在家里书桌前，头发扎得松垮，眼睛有点浮肿。
“哥，我刚核对完所有文件哈希值，全部匹配。”她说，“服务器日志、聊天记录导出包、转账凭证链上存证……都按你说的格式整理好了。现在就等机构确认接收。”
“好。”他点头，“你通知团队所有人，从现在开始，所有对外发布渠道暂停更新。微博、公众号、小红书，全都冻结。”
“可粉丝群那边……”
“客服保留，只处理必要咨询。其他任何回应都不准发。”他语气没变，但话说得很稳，“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争辩，是等结果。”
助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应了一声。
挂掉电话后，他打开内部群聊。十几条消息堆在顶部，都是技术组和法务组确认提交进度的回复。他一条条看完，打出一行字：“明天上午十点，全员线上会议。主题：静默期执行标准。”
发完这条，他又切到另一个加密文档。这是昨晚新建的追踪表，里面记了三天来可疑账号的发布时间、Ip跳转路径、账号注册时间。他翻到最新一页，把刚收到的机构回执编号填进去。
做完这些，他起身走到窗边。天还没亮，楼下街道空着，只有路灯亮着。他站了几分钟，转身回来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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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会议室连上线。
屏幕上一个个头像冒出来，技术组长、法务代表、运营主管、数据分析师……所有人都到了。陈宇默最后一个入会，摄像头刚开，就听见运营组的小李开口。
“陈哥，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发个声明？”他说得急，“网上那些话越传越多，再不说话，粉丝都要被带跑了。我昨晚偷偷看了眼超话，已经有‘证据造假’的帖子上了热评。”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陈宇默没立刻回答。他调出一份共享文档，拖进主屏幕。里面是一张传播路径图，标出了最早那篇技术帖发布后的两小时内，五篇风格相近的文章如何同步出现。
“看到这个节点了吗？”他指着其中一点，“这些文章用的数据源，不是公开的。也就是说，有人提前准备好了材料，定点投放。”
没人说话。
“他们不要真相。”他继续说，“他们要的是让真相变得不可信。我们现在发声明，等于在他们的节奏里跳舞。”
技术组长接话：“但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用户需要反馈，团队也需要方向。”
“我们已经在做了。”陈宇默把页面切到另一份文件夹，“昨天提交的所有证据，都已经进入第三方鉴定流程。其中一家机构，曾为法院提供过电子数据采信支持。他们的报告，比我们自己说什么都有力。”
法务代表点头：“只要报告出来，我们可以直接申请平台公示，甚至推动平台标记‘争议内容已核实’。”
“问题是，要多久？”小李又问，“万一拖一个月呢？这期间舆论全被对方控制了。”
“那就等。”陈宇默说得干脆，“哪怕三个月，我们也等。”
他看着屏幕里的每个人：“我知道大家着急。我也急。但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谁现在出去发声，谁就在帮对手证明——我们心虚。”
会议室又静下来。
过了几秒，他补充：“我已经让技术组把所有操作日志、文件传输记录做离线备份。每一步都留痕，每一环都可查。这不是防御，是布防。我们要让事实自己走完它该走的路。”
没人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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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半小时，陈宇默正在检查备份硬盘的写入进度，手机响了。是技术组长。
“有个情况。”对方声音压低，“我们发现一个小时前，有个小号在短视频平台发了段语音，说‘内部人士透露，那份聊天记录的元数据有问题’。内容很短，但转发量涨得快。”
“账号特征呢？”
“新注册的，绑定虚拟号码，Ip经过三次跳转。不过……”他顿了下，“我们在后台抓到了一次异常编辑行为。发布前五分钟，这个账号连接过一个境外协作文档接口。”
陈宇默手指一顿。
“把接口信息截下来，加进追踪表。”他说，“另外，通知备份组，今天所有的日志导出后，立刻断网存储。”
“明白。”
挂了电话，他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看。十一点二十三分。距离提交鉴定申请，过去了整整十五小时。
三家机构中，已有两家确认收到材料，正在进行初步审核。第三家尚未回复。
他打开邮箱刷新了一遍。还是没有新消息。
屋里的灯一直没开，光线从窗外照进来，落在键盘上。他伸手摸了摸茶杯，凉了。没喝，放回原位。
然后他点开社交平台，找到那个话题页。最新一条热评写着：“如果真是清白，为什么不找机构验？”
他看着这句话，没动。
几秒后，他退出页面，回到工作文档。在最新一条记录下面，补了一句：
“外部认证已启动，等待反馈。内部执行零偏差。”
文档保存完毕，自动同步到加密云盘。
他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闭眼。耳边只有主机运转的轻响。
外面城市照常运转，楼下车流声一阵阵传来。屋里很安静。
他睁开眼，看向监控屏。舆情曲线比早上平稳了些，但那个话题的热度值仍在缓慢上升。
他坐直身子，重新打开一个表格。
第一行，他输入当前时间：上午十一点二十六分。
第二行，填写事件类型：可疑言论新增。
第三行，粘贴Ip跳转截图。
手指悬在回车键上，停了一秒。
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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