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荣怀忽然坐起来,指着王均:“你裤子湿了一块。”
王均低头一看,果然,右大腿外侧洇开一片深色痕迹,边缘还在慢慢扩散。他皱眉摸了摸,布料冰凉,像是谁趁他不注意泼了水。他抬头环顾一圈,宿舍里没人吭声,只有陈宇默正靠在床边翻书,头也没抬。
这一晚的平静来得太突然,谁都没提牛瘪火锅的事,也没人再翻旧账。可眼下这湿痕,像是一颗没爆完的引信,还冒着烟。
第二天清晨五点多,天光刚透进窗帘缝,陈宇默就被一股凉意惊醒。后背贴着床垫的地方湿漉漉的,冷得他一个激灵。他睁开眼,没动,先伸手往身下一探——不是出汗,是实实在在的水,已经渗进海绵层,指尖一压,还能挤出一点。
他缓缓坐起身,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床单掀开一角,水渍从右侧边缘斜淌下来,一直延伸到枕头底下。水流方向不对,明显是从上往下倒的,而且刚好卡在他睡觉时翻身常靠的那一侧。
顾深就站在几步外,手里拎着个空热水壶,嘴角挂着点说不清的笑:“手滑了一下,没泼到你身上吧?”
陈宇默没答,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弯腰把湿外套从床尾捞上来,搭在椅子背上。衣服也是潮的,估计昨晚就沾上了。
“真不好意思啊。”顾深又说,语气轻飘飘的,“早上起来想烧点水泡面,结果壶太烫,一松手就歪了。刚好倒在你这儿。”
王均这时候也醒了,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看见陈宇默床铺那片深色,愣了两秒:“这么严重?”
“还好。”陈宇默说着,已经开始卷被子,“反正这几天热,湿了还能降温。”
他说得自然,脸上也没恼意,反倒像是碰上了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这话一出,顾深脸上的笑意僵了半拍。他原本等着对方跳脚质问,甚至准备好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这类辩解,结果人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周荣怀从上铺探出头,扫了眼地面,又看看陈宇默的动作,忽然笑了:“哎哟,这不跟昨晚王均的情况一模一样嘛?只不过换了个方向。”
王均一听,立刻低头看自己裤子。昨夜那块湿印早就干了,但布料颜色还留着痕迹。他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腿缩回被子里。
顾深站在原地,热水壶还捏在手里,指节微微发白。他本想借这一泼水重新撕开口子,让昨晚那场“和解”显得像个笑话,可现在倒像是他自己成了那个跳出来找尴尬的人。
陈宇默把整张床垫拖下床,垫子沉得厉害,水都积在中间一层。他蹲下检查水渍边缘,指尖蹭过地板,发现水流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有轻微分叉,像是倾倒时有人刻意控制角度,避免溅到别的地方。
他抬头看向顾深,正好撞上对方眼神。两人对视一秒,顾深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像是被什么盯住似的。
“要不我帮你拿去阳台晾?”周荣怀跳下床,顺手抓了条毛巾递过来。
“不用,我自己来。”陈宇默接过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把湿被子抱起来,走向阳台门。背影挺直,脚步稳当,一点没显出狼狈。
顾深终于把热水壶放回桌上,声音有点干:“我说了是意外,你不用非装得无所谓。”
陈宇默在门口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没装。确实不算大事。”
说完推门出去,晨风迎面吹进来,带着点露水味。他把被子摊在晾衣绳上,又把床垫立起来靠着栏杆,让通风面更大些。动作不急不躁,像是在做每天早上的例行事务。
周荣怀跟出来,靠在门框边低声说:“你就不气?这摆明了是冲你来的。”
“气有用吗?”陈宇默低头整理床单,手指一顿,忽然注意到什么。他蹲下身,从床垫夹层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那是他前天擦桌用的,本来塞在角落防尘的。现在纸巾一半湿透,另一半却干爽,吸水方向明显是从外向内渗透。
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然后慢慢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他们以为泼点水就能让我难堪。”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其实比这更糟的事我都经历过。”
周荣怀挑眉:“那你打算怎么办?送痒痒粉回礼?还是往他牙膏里挤芥末?”
陈宇默没笑,也没接话。他转身走进屋,路过顾深床边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对方抽屉——昨天那盒药膏就是被悄悄收进去的。此刻抽屉没关严,露出一角红色瓶身,是他认得的驱蚊液,味道刺鼻,顾深每晚睡前必喷两下。
他收回视线,走到自己空荡荡的床架前,伸手摸了摸铁管连接处。那里有个小凹槽,平时用来卡手机支架的螺丝孔。他指尖在上面轻轻划了一下,像是记住了位置。
“下次。”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楚,“让他们自己来找我要东西。”
周荣怀一愣:“啥意思?”
“等他们需要的时候。”陈宇默扯了扯嘴角,没展开笑,只是眼神亮了一下,“不会远了。”
屋里其他人陆续起床洗漱。王均走路还有点僵,但已经能正常活动。他经过陈宇默床铺时停了停,看着那副空架子,欲言又止。
“你要睡我这边吗?”他问。
“不了。”陈宇默摇头,“我凑合一晚就行。”
“可你这床……今晚还能用?”
“能。”他说得很肯定,“只要没人再‘手滑’。”
这话不重,却让刚从厕所出来的顾深脚步顿了一下。他站在洗漱台前,拧开水龙头,捧了把冷水往脸上浇。镜子里的脸有点浮肿,眼底发青,昨晚其实没睡好。药膏抹了有效,但心里那股劲一直没松下来。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把驱蚊液拿过来,对着脖子猛喷了两下。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他自己都咳嗽了一声。
陈宇默这时正从阳台回来,经过门口时脚步微不可察地慢了半拍。他闻到了那股味道,也看到了顾深喷完后迅速盖紧瓶盖的动作。
他没说什么,径直走回座位,拿起水杯喝了口凉茶。喉咙滑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桌面某个点上,像是在算时间。
太阳升得更高了,光线穿过走廊照进房间,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拉出一道斜长的亮带。周荣怀坐在床沿啃面包,一边看陈宇默一边摇头:“你这人真是越压越稳,换成我,这时候已经在策划怎么让他半夜喊救命了。”
陈宇默放下杯子,杯底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他抬眼看向对面床铺,那里还留着昨晚残留的药膏盒子,孤零零地摆在柜子边缘。
“喊救命解决不了问题。”他说,“让他们自己意识到错了,才有意思。”
话音落下的瞬间,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人在喊“抢位置”,接着是食堂开餐的铃声。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陈宇默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他的床虽然空着,但他神情没有一丝焦躁或委屈,反而像是看清了什么关键线索的棋手,终于找到了破局的缝隙。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卷新买的双面胶,包装未拆。他手指在上面停留了一瞬,随即合上抽屉。
转身时,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弧度。
阳光正好照在他半边脸上,眼睛清亮,一眨不眨地望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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