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默走出大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照在脸上，他抬手挡了一下，脚步没停。咖啡杯还拿在手里，热气早就散光了。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没看，直接塞回口袋。他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也知道有些人不会轻易闭嘴。
徐欢坐在宿舍床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她把发布会的视频翻来去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指滑动得越来越快。评论区全是骂她的，还有人贴出她以前发过的那些话，一条条打上红叉。她点进一个陌生账号主页，那人在转发道歉声明，头像换成了黑白两个字：认错。
她关掉页面，打开电脑。浏览器历史记录里全是陈宇默的名字，从三年前到现在，每一场活动、每一次采访、每一个镜头都不放过。她开始翻旧图，一张张放大，找角度，找表情，想找点能说的事。
鼠标停在一张照片上。那是去年校庆后台，陈宇默和工作人员说话，眉头皱着。她截图，拖进剪辑软件，调亮度，拉对比度。画面看起来像是他在吼人。她又翻到另一段视频，是某次排练迟到，他走进门时没打招呼，径直走到位置坐下。两段拼在一起，加了个标题：“所谓谦逊？看看他平时怎么对待工作人员。”
她点了上传，然后打开另一个网页。页面全英文，但她记得密码。登录后，她在搜索框打了几个关键词，选中一项服务，付款方式填了虚拟卡号。订单备注写着：推上热搜，至少维持六小时。
半小时后，话题#陈宇默耍大牌实锤#出现在几个小论坛。有账号发帖配图，说这是“隐藏人格曝光”，底下零星有人回应。但不到一小时，主平台就压下了热度。相关帖子被限流，转发超过五十的自动折叠。有个博主刚写完长文分析，还没发出去，账号就被提示“内容存在误导风险”。
徐欢刷新着数据面板，看着流量曲线平得像条线。她咬住嘴唇，重新打开聊天记录，想找之前合作过的水军头目。对话停留在半个月前，最后一条是对方说“风头过了再联系”。她发了个问号过去，消息显示已读，没人回。
她把手机摔到床上，站起来走了两圈。窗外有人在笑，走廊传来脚步声，她觉得吵。坐回来时，看见自己昨天发的朋友圈还在——“真相不会永远被掩盖”，下面一条点赞都没有。她点进那个帖子，想删掉，手指悬在屏幕上，又收了回去。
电脑右下角弹出提醒，境外平台的服务商回复了。说是这次推广失败是因为素材缺乏原始信源，建议提供更有力的证据。后面还附了一句：如需深度挖掘黑料，请额外付费定制调查。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忽然点开学校内网，进入学生档案查询系统。输入陈宇默的名字，跳出一堆公开信息：课程表、获奖记录、社团任职。她一页页往下翻，直到看到一条三年前的纪律通报——某次考试监考老师记录他交卷时间异常，怀疑提前泄露题目，后来查无实据，记录被撤。
她心跳快了一拍，立刻截图保存。虽然事情没成立，但只要换个说法，就能变成“曾涉舞弊风波”。她连夜写了一篇长文，标题起得很冲：“他不是第一次靠关系脱身了吧？”文中把这条记录和其他几张模糊照片串联起来，暗示背后有长期包庇。
文章发布在一分钟内被三个匿名公众号转发。其中一个阅读量迅速破万，但二十分钟后，平台安全中心介入，四篇文章全部下架。作者账号集体被封禁。技术组那边很快收到警报，助理拿着平板走进办公室。
“有个新话题冒了一下，现在压下去了。”他说，“数据特征很明显，机器人刷的。源头用了跳转代理，但我们顺着支付链路反查，发现付款账户关联了一个校内Ip。”
陈宇默正低头改一份策划案，听完抬头看了他一眼。
“知道是谁做的吗？”
“大概率是徐欢。她最近几次操作都用同一个虚拟币钱包，签名特征对上了。”
陈宇默点点头，没说话。他把笔放下，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她还想闹？”
“不止闹。”助理翻了一页，“刚才截获一段私聊记录，她问人能不能搞到你宿舍的监控，说要‘看看他晚上都见谁’。对方没接这单，怕违法。”
陈宇默轻笑了一声。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可能还不敢认。”助理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报警？这种行为已经接近骚扰了。”
“不用。”他说，“她现在这样，比道歉还难看。让她继续折腾吧。”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往门口走。
“等学校处理就行。”
助理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平板。后台数据显示，那波异常流量已经归零。所有相关关键词都被平台列入观察名单，一旦再出现批量传播，系统会自动拦截。
徐欢坐在电脑前，第三次尝试联系新的写手。这次对方开口就要五倍价钱，还要预付全款。她算了一下余额，银行卡里只剩三千多，下个月生活费还没到账。
她退出聊天窗口，打开社交平台。搜索栏输入自己的名字，跳出来第一条是“徐欢造谣事件始末”的合集视频，播放量三百多万。封面是她以前的一张自拍，被打了个大大的红叉。
她关掉网页，伸手去拿水杯，发现杯子早就空了。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她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窗外漆黑一片，整栋楼几乎没人亮灯。
她点开自己最早发的那条微博，就是指控陈宇默买通评委的那一则。转发两万，评论八千，现在全变成了讨伐。她一条条往下看，有人骂她心术不正，有人说她毁了好人的名声，还有一个Id写着：“你嫉妒别人优秀，却忘了自己连基本诚信都没有。”
她把脸埋进手掌里，肩膀抖了一下。几秒后抬起头，眼睛发红。她重新打开剪辑软件，找到一段未发布的视频——是陈宇默在一次公益活动上接过孩子送的画，当时他笑了笑，说了句什么。
她反复播放那句话，声音很小，听不清。她拉进度条，逐帧看口型。十分钟后，她打出一行字：“他说‘麻烦死了’，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她配上字幕，加上背景音乐，导出视频。上传时平台立刻弹出警告：检测到疑似恶意曲解内容，请勿断章取义。她换了两个号，都被识别出来，限制发布。
最后一次尝试失败后，她靠在椅子上不动了。屏幕光照着她的脸，映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键盘上，手指慢慢移向删除键，停在那里。
陈宇默回到宿舍楼时，楼管正在关门。看见他，点头打了招呼。
“刚回来？”
“嗯，加了个班。”
“今天好多记者来找你，我都拦住了。”
“辛苦您了。”
他刷卡进电梯，按了四楼。手机响了一下，是团队最后一条简报：“今日异常舆情清零，系统自动归档。”他看了一眼，锁屏放进口袋。
屋里灯还亮着，室友在床上看书。听见动静抬头：“你终于回来了，外面都传疯了。”
“说什么？”
“说又有黑料爆出来，结果五分钟就被删了。有人说幕后的人疯了，死都不肯认输。”
陈宇默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笔记本。
“让她疯吧。”他说，“反正也没人信了。”
他新建一个文档，标题是明天课业的准备材料。光标闪了几下，他开始打字。窗外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屋里的灯光稳定地亮着，照在他低垂的眼睑上。
徐欢按下回车键的瞬间，页面再次提示发布失败。她盯着那行红字看了很久，手指慢慢离开键盘。屏幕倒映着她的脸，苍白，疲惫，嘴角微微抽动。
她忽然抓起桌上的手机，解锁，翻到通讯录。手指滑到最上面，停在一个名字上——辅导员。光标闪烁，她输入一句话：“我……我想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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