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的太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昏黄浑浊的蛋黄,低低地悬挂在辐射尘埃弥漫的天际线上,散发着微弱而病态的光热。昏黄的光线透过堡垒中层巨大的破洞,在布满灰尘和碎石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斑。
堡垒核心区域内,时间在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中流逝。
磐石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山丘,缓慢而坚定地在通往核心区域的几条主要通道口来回巡逻。它厚重的甲壳上,被沙虫酸液腐蚀的坑洼处,已经被林烬用收集到的废弃金属板(从清道夫残骸和实验室废墟中拆解)粗糙地焊接修补,虽然丑陋,但极大地增强了防御。它每一次沉重的脚步落下,都如同战鼓,震慑着黑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窥视者。
灰影趴伏在能源核心区入口附近一处相对干燥的平台上休养。它肩胛下那乌黑的毒素伤口边缘,溃烂已经停止,在活性源质矿石持续散发的微光照射下,坏死的组织正在缓慢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血红的瞳孔中,凶戾的光芒正在恢复。它巨大的头颅不时抬起,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那些通往堡垒未知区域的黑暗通道口。每一次轻微的异响,都会引来它喉咙里低沉的警告性呜噜声。
铁喙的状态恢复得最好。磐石宽阔平稳的背甲是绝佳的休养地,加上距离活性源质矿石最近,它胸腹那道被清道夫能量爪撕裂的恐怖伤口已经基本愈合,长出了细密的灰色绒毛。它偶尔会展开巨大的翅膀,轻轻拍打几下,发出轻微的“扑棱”声,锐利的鹰眼扫视着破洞外昏黄的废土天空,似乎渴望着重返蓝天。
工程师凯恩则成了最忙碌的人。他肩膀的伤口被林烬用简陋的医疗手段(主要是止血、消毒和活性源质微光照射)处理过,虽然依旧疼痛,但至少不再致命。此刻,他正趴在一个相对完好的控制台前,利用从实验室带出来的便携式能源核心(微弱)和几块还能工作的屏幕碎片,试图恢复堡垒内部的部分监控和基础环境控制系统(主要是通风和部分照明)。
他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飞快敲击,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而疲惫。
“主能源核心输出稳定在17%…勉强够用…A3、b7区域的通风管道可以重启…过滤系统损坏严重,只能维持最低限度空气流通…照明线路修复了…核心区、主通道部分恢复…”凯恩一边操作,一边低声汇报着进展,声音沙哑。
林烬盘膝坐在能源核心巨大的观察窗下,那块小了一圈的活性源质矿石碎片就放在他身前的地面上,散发着柔和的蓝紫色微光。他闭着眼睛,看似在休息,但精神高度集中。他的一只手轻轻按在矿石上,另一只手则放在盘绕在腿上的…一条新伙伴身上。
那是一条通体覆盖着暗金色鳞片、只有手臂粗细、约一米长的变异蜥蜴。它是在清理堡垒中层一个废弃储藏室时发现的,当时它正蜷缩在一堆锈蚀的金属箱后,被几只辐射鼠围攻,身上带着伤。林烬顺手解决了辐射鼠,本想将其作为灰影的食物,但这小东西却异常灵活地躲开了灰影的扑击,并且对着林烬发出了嘶嘶的威胁声,小小的眼睛中竟透着一股桀骜和灵性。林烬心中一动,用一丝微弱的异能尝试共鸣,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此刻,这条被林烬暂时命名为“金鳞”的小蜥蜴,正温顺(或者说,是慑于林烬身上残留的冰冷气息和源质锚点的威压)地盘绕在他腿上,暗金色的鳞片在活性源质微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林烬正尝试着用极其微弱的精神力,通过矿石散发的能量,引导着去梳理金鳞体内混乱的辐射能和微弱的变异能量,同时也在熟悉着这种更精细的能量操控方式。每一次成功的引导,金鳞身上的细小伤口愈合速度就会加快一分,鳞片光泽也更亮一分,而林烬对自身异能和源质锚点那冰冷意志的压制,似乎也…精进了一丝?代价是精神力的快速消耗和黑纹轻微的灼痛。
这是他在摸索的道路——利用活性源质,尝试更精细地御兽,同时锻炼自己对锚点的掌控力。
突然,正在警戒的灰影猛地抬起头,对着堡垒中层通往东侧区域的某个黑暗通道口,发出了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浑身的骨刺都微微炸起!
磐石也停下了巡逻的脚步,巨大的复眼转向同一个方向,发出了警惕的“咔哒”声!
铁喙在磐石背上也发出了短促的警告鸣叫!
有东西靠近!而且数量不少!
林烬瞬间睁开眼,瞳孔中寒光一闪。他抓起矿石和能量手枪,如同猎豹般无声站起。金鳞也“嗖”地一下窜到他的肩膀上,警惕地吐着信子。
凯恩也紧张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沙沙沙…啪嗒…啪嗒…”
脚步声!不是沙虫那种密集的摩擦声,而是…沉重、杂乱、带着拖沓的脚步声!还有…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
很快,通道口的阴影中,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
那是一群…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他们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油污和辐射尘的衣物,大多骨瘦如柴,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辐射灼伤的疤痕和恶性的脓疮。眼神浑浊,充满了饥饿、绝望和一丝疯狂的贪婪。他们手中拿着简陋的武器——锈蚀的钢管、磨尖的钢筋、甚至还有几把老旧的实弹枪。为首的几个稍微强壮些,穿着勉强能看出是某种制服残片的衣服,脸上带着凶狠的表情。
显然,这是一伙盘踞在堡垒附近或者内部的废土流民或者掠夺者!堡垒之前的战斗动静和能源核心重启的微弱光芒,吸引了他们!
“嘿!里面的人!出来!”一个脸上带着刀疤、像是头目的壮汉挥舞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对着核心区方向嘶吼道,声音嘶哑难听,“这地方我们‘锈爪帮’看上了!把吃的!喝的!还有那发光的宝贝交出来!不然把你们全剁了喂老鼠!”
“锈爪帮?没听过。”林烬冰冷的声音从核心区的阴影中传出,清晰地传到每一个流民耳中。他缓缓走出,站在磐石巨大的身躯旁,手中的能量手枪泛着幽蓝的光芒。灰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另一侧,巨大的身躯微微低伏,血红的瞳孔在昏暗中如同两盏地狱的灯笼。
林烬的出现和他身边两头狰狞巨兽带来的压迫感,让这群流民瞬间骚动起来。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中充满了恐惧。
“怪…怪物!”有人惊叫。
“怕什么!就一个人!两头畜生!我们人多!”刀疤头目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吼道,“上!杀了他们!抢光东西!”
在饥饿和贪婪的驱使下,一群流民发出怪叫,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林烬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波动。对于这种毫无价值、只会带来麻烦的劫掠者,他的字典里只有一个字——杀!
“灰影,左侧。磐石,正面。”林烬的命令简洁而冰冷。
“吼!”灰影如同离弦之箭,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速度,瞬间冲入左侧涌来的流民群中!布满骨刺的利爪横扫,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惨叫声和骨骼碎裂声瞬间响起!
磐石则如同移动的城墙,迎着正面的流民缓缓推进!它巨大的身躯本身就是武器,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流民被它直接撞飞,骨断筋折!那些锈蚀的武器砍在它厚重的甲壳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林烬站在原地,能量手枪稳稳抬起。他没有加入混战,而是如同冰冷的死神,精准地点射着那些试图绕过磐石和灰影、或者手持枪械威胁较大的目标。
“滋!滋!”每一次蓝光闪烁,都有一个身影惨叫着倒下。
金鳞则如同金色的闪电,从林烬肩头窜出,在混乱的战场边缘游走,利用速度和锋利的爪子,专门攻击那些落单或者试图偷袭的流民脚踝,动作迅捷而致命。
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这些乌合之众在兽群和林烬冷酷高效的杀戮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魔鬼!他们是魔鬼!”剩下的流民彻底崩溃了,哭喊着丢下武器,转身就想逃跑!
“一个不留。”林烬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灰影发出狂暴的咆哮,速度更快!磐石堵住了主要退路!金鳞在阴影中穿梭,收割着生命!
短短几分钟,战斗结束。
通道口附近,只剩下二十多具姿态扭曲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林烬走到那个被灰影一爪子拍碎了半边脑袋的刀疤头目尸体旁,蹲下身,翻检着他的破烂口袋。除了一些毫无价值的破烂,他只找到了一张皱巴巴的、手绘的简陋地图碎片,上面用炭笔潦草地画着堡垒的部分区域和一些标记,其中一个标记旁边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东边,辐射沙漠,‘大沙暴’要来…”**
辐射沙漠?大沙暴?
林烬站起身,将地图碎片收起。他看向堡垒东侧那个巨大的破洞。昏黄的光线下,洞外隐约可见一片无边无际、泛着灰白色泽的荒凉沙海。那就是辐射沙漠?地图上标记的“大沙暴”,是自然威胁,还是别的什么?
“处理掉。”林烬对凯恩示意了一下地上的尸体。
凯恩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修罗场般的景象,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兽巢的规则,也是废土的生存法则。
“堡垒的防御还很薄弱。我们需要人手,需要资源。”林烬的目光扫过血腥的战场,又看向洞外那片死寂的沙漠。“下一次,或许就不是这种杂鱼了。”
他需要兽巢更快地成长起来!活性源质的研究,必须加速!
林烬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凯恩身上,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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