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光构成的人形轮廓——“守护者之影”——悬浮在医疗单元中央,其存在本身散发出的威压,让伊莱亚斯和艾莉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灰影则伏低身体,发出威胁性的低吼,暗紫红色的狼眸死死盯住光之人形,它能感觉到对方蕴含的、远超理解的庞大力量。
林烬在爆发出那声意志呐喊后,似乎耗尽了刚刚凝聚起来的力量,再次陷入昏迷,但眉头不再紧锁,气息也平稳了许多,仿佛那场意识深处的战争暂时告一段落。
“守护者之影”的目光扫过林烬,又看了看伊莱亚斯、艾莉和灰影,最后落在了伊莱亚斯手中那枚尚未完全净化的“基因螺旋”造物上。
“我是‘秩序哨站——回声’的核心AI,代号‘守护者之影’。”那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沧桑,“按照预设协议,我本应在检测到‘虚影’大规模入侵或‘织网’核心遭遇致命威胁时苏醒。但你们……尤其是他,”它指向林烬,“携带的‘源点之种’和这被污染的‘传承单元’(钥匙),触发了更高的紧急权限。”
“你到底是谁?‘回声’哨站发生了什么?‘虚影’和‘摇篮’又是什么关系?”伊莱亚斯强忍着精神上的压迫感,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守护者之影”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调取尘封的数据。它周身的光芒微微闪烁,一些残缺的图像和文字片段如同雪花般在它周围闪现——破碎的星图、燃烧的城市、扭曲的阴影、以及……一个与“基因螺旋”造物极其相似、但更加庞大、并被无数暗红色脉络缠绕的巨型结构。
“我是‘星环理事会’留在此地的守望者,也是……这座坟墓的守墓人。”“守护者之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回声’哨站,早已在很久以前的‘第一次接触战争’中沦陷。我们低估了‘虚影’的渗透能力,它们并非从外部强攻,而是……从内部腐蚀了我们的网络,扭曲了部分同胞的意志。”
它周围的影像定格在一幅画面:哨站内部,原本纯白的通道变成了暗红的血肉温床,一些身穿星环理事会制服的人员双眼闪烁着红光,向曾经的同伴举起武器。
“‘摇篮’,其真正代号为‘盖亚之梦’,是‘先行者’文明留下的、记载了宇宙生命所有可能进化蓝图的终极数据库。它本应是生命跃迁的钥匙,却因其蕴含的无限可能性,成为了‘虚影’最渴望吞噬的目标。它们污染了‘盖亚之梦’,将其扭曲成了孵化它们眷属和散布污染的温床。”
影像切换,显示出那个被暗红脉络缠绕的巨型“基因螺旋”结构,无数扭曲、畸形的生物正从中爬出。
“我们战败了。大部分区域沦陷,主控中心被污染。我被迫启动了最终协议,将哨站大部分功能休眠,并将自身核心数据与未被污染的能量源转移至这个相对完好的医疗单元,进入低功耗守望状态,同时……将最重要的‘钥匙’——也就是你们手中那个‘传承单元’的净化核心——分离并投射出哨站,希望有朝一日能被真正的‘适格者’找到。”
它看向林烬:“‘源点之种’是‘先行者’挑选继承者的凭证,代表着最纯粹的秩序与生命潜能。他……是希望,也是‘虚影’必须清除的终极目标之一。”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艾莉急切地问道,“你能救大人吗?我们能修复哨站吗?”
“守护者之影”摇了摇头(光之人形做了一个类似的动作):“我的力量所剩无几,仅能维持这个医疗单元和部分基础功能。哨站主体已被污染和占据,能源核心被侵蚀,隔离区封印着最危险的堕落造物。至于他……”
它再次看向林烬:“他的问题在于生命本源的透支和意识核心的污染。秩序能量可以缓慢修复前者,但后者……需要他自己在意识深处,战胜‘虚影’的低语,并找到与‘源点之种’真正融合的方法。外力很难介入。”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伊莱亚斯不甘心地问。
“有,”“守护者之影”的光影指向那个“基因螺旋”造物,“彻底净化这枚‘钥匙’,获取其中未被污染的、关于‘盖亚之梦’结构和弱点的数据,以及……可能存在的、针对‘虚影’净化协议的片段。这或许能帮助他,也能帮助你们了解真正的敌人。”
“但你说标准净化程序无法完全清除它。”
“是的。需要更高权限的能量,或者……前往主控中心,启动‘最终净化阵列’。”“守护者之影”的声音带着凝重,“但那意味着,你们必须深入已被污染和怪物占据的哨站核心区域。以你们目前的状态……生存几率低于百分之一。”
它顿了顿,光影中分离出一小团微弱的数据流,飘向伊莱亚斯:“这是我能提供的,关于哨站内部当前状况的扫描数据(残缺),以及……一份我记录的,关于沦陷之日的日志片段。或许对你们做出决定有所帮助。”
数据流融入伊莱亚斯的便携终端。他立刻看到了令人心悸的画面:通道内游荡着由金属和血肉拼接而成的怪物,能量管道中流淌着污秽的暗红流体,主控大厅被巨大的、搏动着的暗红肉瘤所覆盖……
而那份日志片段,只有短短几行字,却充满了绝望:
“标准历 [数据破损]:它们来了……从我们心中……
……[数据破损]:主控中心失守……指挥官……被转化……
……最终协议启动……我将沉睡……等待……渺茫的火种……
……愿秩序……终将……照亮……黑暗……”
医疗单元内,一片死寂。
希望与绝望交织。
他们找到了“守护者”,知晓了部分真相,但面对的,却是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烂摊子。
是拿着残缺的信息和未净化的“钥匙”离开,等待林烬自己苏醒(如果他能醒来的话)?
还是为了那一线可能,冒险深入恶魔巢穴般的哨站核心,启动那希望渺茫的“最终净化阵列”?
伊莱亚斯看着昏迷的林烬,又看了看手中那记载着末日景象的日志,拳头缓缓握紧。
废土中挣扎求存的经历告诉他,被动等待,往往等来的是更快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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