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逃生舱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中剧烈颠簸,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舱内警报灯疯狂闪烁,有限的能源读数在飞速下降。短暂的跳跃引擎已经熄火,现在全靠惯性和一些微弱的姿态调节器在星云中滑行。
伊莱亚斯紧紧盯着简陋的导航屏幕,上面显示着“守护者之影”最后设定的坐标——那是“远航者”号之前停泊的大致区域。但哨站的崩溃引发了大规模的能量扰动,星云本身的背景噪音也极其强烈,信号时断时续,定位非常模糊。
灰影趴在角落,疲惫地喘息着,它身上的伤口在缺乏治疗的情况下开始恶化,暗红色的血液浸湿了毛发。莉娜和幽灵也因内伤和过度消耗而脸色苍白,靠在舱壁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就在能源即将耗尽,绝望再次蔓延之时,导航屏幕上一个微弱但稳定的信号点终于被捕捉到!
是“远航者”号的紧急信标!
“找到了!坚持住!”伊莱亚斯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操控姿态调节器,调整着逃生舱的方向,朝着信号源艰难地靠拢。
又经过一段漫长而煎熬的漂流,破损严重、外部装甲上布满灼痕和冰冻痕迹的“远航者”号,终于如同一个伤痕累累的巨人,出现在了舷窗之外。它显然也经历了哨站崩溃的冲击,但主体结构似乎还算完整。
通讯频道里传来了艾莉带着哭腔的、充满惊喜和担忧的声音:“伊莱亚斯!是你们吗?你们还活着!大人他……大人他刚才……”
逃生舱缓缓与“远航者”号仅存的一个完好的对接舱口连接。当气密门打开,伊莱亚斯等人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踏回熟悉的舰船甲板时,早已等候在此的艾莉和几名船员立刻冲了上来。
“你们没事太好了!灰影!快,抬去医疗区!”艾莉看着众人凄惨的模样,尤其是重伤的灰影,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但手上动作不停,立刻指挥人员进行救治。
伊莱亚斯将失去光泽的“静滞水晶”和莉娜拼死下载的数据芯片交给艾莉,沙哑道:“任务……完成了。但代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医疗区方向传来的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打断。
众人立刻赶往医疗区。
只见医疗床上,林烬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
他依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身体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他周身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不再是之前那种破碎混乱的感觉,也不是纯粹强盛的生命力,而是一种……仿佛与周围空间融为一体、带着某种古老威严的沉寂。
而他胸口的“星尘”密匙,正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纯白光晕,与之前那狂暴的爆发截然不同。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眼。
他那原本紧闭的左眼眼皮下,不再是血肉的色泽,而是一种……仿佛由最纯净的白水晶构成的质感!甚至能隐约看到眼皮下那晶状体内部,有细微的、如同星云脉络般的能量在缓缓流转!
他似乎感应到了众人的归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右眼,依旧是那双熟悉的、带着废土磨砺出的冰冷与坚毅的黑色眼眸。
而左眼——赫然是一只完全晶化的、如同最完美艺术品般的纯白之瞳!那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无尽的星海与流转的数据,深邃、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大人!”艾莉惊喜地呼唤,但看到那只晶化的左眼时,声音不由得带上了一丝颤抖。
林烬的目光扫过归来的伊莱亚斯、幽灵、莉娜,最后落在被抬进来、重伤昏迷的灰影身上。他的目光在灰影的伤口上停留了片刻,那只晶化的左眼中,数据流微微加速。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伸向了灰影。
一股精纯而温和的秩序能量,混合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滋养生命本源的波动,从他指尖流淌而出,缓缓注入灰影体内。
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灰影伤口流血的速度明显减缓,一些较浅的伤痕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它那暗淡的幽蓝纹路也重新亮起了微弱的光芒,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做完这一切,林烬似乎消耗不小,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那只晶化的左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他重新闭上眼睛,靠回了医疗床,仿佛再次陷入了沉睡般的调息。
但他刚才那无声的举动和那只诡异的晶化之瞳,已经深深烙印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伊莱亚斯看着手中的“静滞水晶”和数据芯片,又看了看林烬那只非人的左眼,心中明了。
他们成功带回了“摇篮”的关键信息和净化后的“钥匙”数据,林烬也因此似乎获得了更深层次的力量或对“源点之种”的掌控。
但代价,已经显现。
左眼的永久晶化,仅仅是一个开始。
兽王的道路,每一步都踏在自身生命的边界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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