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木门在身后合拢,将喧嚣与麦酒气息隔绝。北境的风立刻给了三人一个下马威——它不像南方的风那样带着草木温存,而是像冰冷的锉刀,刮在脸上生疼。
巴顿深吸一口气,白雾从面甲缝隙中逸出。“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声音沉闷,像是在和谁较劲,“北境不是游玩的地方。永冻苔原、裂冰湖、还有那些在暴风雪中游荡的霜狼……每一样都能要了我们的命。”
菲尼克斯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就这么一会儿,暴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泛起红色。他轻轻触碰,感受着那种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感。“这就是北境的温度……”他喃喃道,眼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漾开新奇的光泽,“连痛感都这么清晰。”
艾莉娅裹紧了斗篷,尖耳朵微微发颤。作为森林之子,这种赤裸裸的荒芜与严寒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但当她看到菲尼克斯那近乎虔诚的神情时,到嘴边的退缩又咽了回去。“我们……该怎么走?”
菲尼克斯闭上眼。风灌满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在【万物解析】的视野里,这片天地呈现出与南方截然不同的“纹理”。空气干燥稀薄,阳光的能量似乎都被冻结了,大地深处传来缓慢而沉重的脉动。他指向一条被积雪半掩的小径:“这边。风向在告诉我们,这条路的背风处更多。”
巴顿看着那条几乎被遗弃的小路,眉头拧紧。他熟知北境的生存法则——必须沿着商队踩踏出的主路前进,才能在补给点之间获得喘息。偏离主路,等于自杀。
“你确定?”圣骑士按住剑柄,“这条小路可能通向任何地方,甚至是悬崖。”
“确定。”菲尼克斯睁开眼,目光清亮,“主路上的‘信息’太杂乱,充满了焦虑和贪婪。而这条路……很安静。它在沉睡。”
“沉睡?”巴顿几乎要冷笑,“它可能永远沉睡下去,连同我们一起!”
“正因为它‘沉睡’,所以危险也更少。”菲尼克斯耐心解释,像在教导一个迟钝的学生,“风雪会掩盖足迹,但也会抚平杀机。跟我来。”
他没有再争论,转身踏上了那条积雪的小径。脚步落下,发出咯吱的脆响,在寂静中传得很远。
艾莉娅毫不犹豫地跟上,精灵轻盈的步伐在雪地上只留下浅痕。
巴顿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逐渐被雪幕模糊的背影,胸口堵得发慌。他想起低语森林,想起那些被精准避开的陷阱和孢子。最终,他狠狠一跺脚,金属靴子砸进雪地。
“该死的!”他低骂一句,迈开沉重的步伐追了上去。铠甲摩擦声成了寂静雪原上唯一的伴奏。
最初的半天,似乎证明了菲尼克斯的正确。小路蜿蜒于山脊背风处,虽然难行,但确实避开了最凛冽的寒风。菲尼克斯时而停下,抓起一把雪感受其颗粒,时而俯身观察雪地下冻土的裂纹。他的《体验笔记》上,开始出现关于北境冻土、风雪规律的记录。
但北境的善意总是短暂的。
天色骤然暗下,不是黑夜降临,而是铅灰色的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了下来。风开始咆哮,卷起地面的雪沫,砸在人脸上如同沙砾。
“暴风雪!”巴顿吼道,声音在风中破碎,“必须找地方躲避!”
能见度急剧下降,几乎看不清十步外的景象。菲尼克斯的感知也在狂暴的自然之力面前受到了干扰,信息的洪流变得混乱不堪。
“左边!有个凹陷!”艾莉娅眼尖,指向一处山壁。
那是一个浅窄的岩洞,勉强能容纳三人。他们刚挤进去,暴风雪便如同白色的巨兽,吞噬了整片天地。洞外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一片混沌的白。
洞内狭小冰冷,三人不得不紧靠在一起取暖。巴顿用身体挡住大部分灌入的寒风,圣光微微流转,散发出有限的热量。艾莉娅蜷缩着,脸色冻得发青。
菲尼克斯却靠着岩壁,侧耳倾听着洞外的风暴。他的表情不再是新奇,而是无比的专注,仿佛在解读一首狂暴的交响诗。
“它在生气……”菲尼克斯忽然低声说。
“谁?”巴顿没好气地问。
“北境。”菲尼克斯伸出手,接住几片被风卷入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它不喜欢被打扰。这风雪……是它的警告,也是它的考验。”
他转过头,看向巴顿和艾莉娅,被冻得发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但我们通过了,不是吗?”
巴顿看着他那双在昏暗中依然明亮的眼睛,一时语塞。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少年感知的不仅仅是危险和路径,他似乎在尝试与这片严酷的土地本身进行对话。
洞外的风雪依旧肆虐,但在这个小小的避难所里,一种奇异的安宁悄然降临。
北境的第一课,名为“敬畏”。而他们,刚刚拿到了及格的成绩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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