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平台上,菲尼克斯站立着,身体依旧能看出虚弱带来的微颤,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潮汐信标紧握在手,其上传来的搏动前所未有的强劲、稳定,仿佛与他自己的心跳、与脚下星辉小径的韵律、甚至与遥远世界之外的真正海洋潮汐都连接在了一起。经历意识层面的生死考验后,他与这件神器之间的羁绊达到了全新的高度。
他的目光沉静,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深邃地凝视着前方那面荡漾的、由纯粹静滞规则构成的苍白屏障。屏障之后那片黑暗空间散发出的冰冷意志,不再能让他恐惧或动摇,反而像是一个亟待解读的、复杂而扭曲的“味觉标本”。
阿拉米尔站在他侧后方,脸色凝重。他清楚,突破这最后屏障的关键,已然完全落在了菲尼克斯身上。他自己魔力枯竭,内伤未愈,能做的唯有守护和策应。
“它很‘坚硬’,”菲尼克斯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解析者的冷静,“但并非无懈可击。它的‘硬’,源于对‘动’的极致排斥,将所有变化的可能性都阻挡在外。强行攻击,只会被其静滞规则同化或反弹。”
他抬起空闲的左手,指尖萦绕起一丝微弱的、蓝绿与蔚蓝交织的光晕,那是潮汐信标与鲸落凝珠残留气息的融合。他没有去触碰屏障,而是将这股力量轻柔地、如同涂抹油脂般,缓缓“浸润”向屏障表面。
滋——
细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响起。那苍白屏障与菲尼克斯的力量接触的地方,泛起了一圈圈更加密集的涟漪。静滞规则本能地想要“冻结”这股外来的活性力量,但这股力量太柔和,太……“润滑”了。它没有正面冲击,而是在尝试改变屏障表面规则的“摩擦力”。
“它在拒绝‘进入’,”菲尼克斯继续解说道,像是在对阿拉米尔说,又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那么,我们就不‘进入’。”
他收回左手,双手共同握住了潮汐信标。这一次,他没有试图释放出强大的能量冲击,而是将全部精神沉浸其中,引导着信标内部那浩瀚无边的潮汐韵律。
“信标指引的,从来不是‘打破’,而是‘连接’与‘循环’。”菲尼克斯低语,“这片静滞,是一片被遗忘的‘死水’。而潮汐……意味着‘流通’。”
他闭上了眼睛。庞大的精神力,挟带着潮汐信标的无上伟力,不再针对屏障本身,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屏障规则的缝隙,向着其后那黑暗空间、向着寂灭之卵本体的所在,无限延伸、感知。
他在寻找“接口”,寻找这片死水与外界浩瀚“海洋”之间,那被强行切断、但理论上必然存在的规则连接点!寂灭之卵不可能完全独立于世界之外,它必然还与世界的某些底层规则相连,否则它无法进行所谓的“重塑”。
阿拉米尔屏息凝神,他能感觉到菲尼克斯身上散发出的精神波动变得极其玄奥而庞大,仿佛与某种亘古长存的伟大力量融为一体。星光小径似乎也在回应这股力量,星辉流转加速,提供着稳定的支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菲尼克斯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比他之前任何一次“解析”都要耗费心神,这是在世界的规则层面进行逆向工程。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瞳孔中倒映着流转的星河与潮汐。
“找到了!”
他低喝一声,双手握住潮汐信标,猛地向前一“引”!并非攻击,而是一个“牵引”和“接通”的动作!
轰隆——!
整个苍白屏障剧烈地一震,并非遭受攻击的那种震动,而是像一潭死水突然被接通了活水源头!屏障的颜色开始变幻,不再是纯粹的苍白,其上有细微的、代表着不同规则属性的色彩流光开始艰难地浮现、闪烁,但又迅速被静滞力量压制下去。
但这已经足够了!
就在这规则层面短暂紊乱、屏障性质出现一丝“流通”可能性的瞬间——
“就是现在!阿拉米尔,指环!”菲尼克斯疾呼。
早已准备好的阿拉米尔,立刻将体内最后一丝魔力注入观星者指环。指环星辉暴涨,化作一道凝练的星辰光束,并非射向屏障,而是射向了菲尼克斯以潮汐信标之力“牵引”出的那个规则“接口”!
星辰之力,代表着坐标、指引与秩序的另一种形式。它与潮汐的流通之力结合,如同为那股被牵引而来的、浩瀚的世界规则洪流,提供了一个精准的“坐标”和“通道”!
咔嚓!
一声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源于规则层面的脆响!那面坚不可摧的苍白屏障,中央位置,被强行“接通”和“引导”的世界规则洪流,硬生生冲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断扭曲变幻的孔洞!孔洞边缘,静滞规则与活性规则疯狂交锋,发出令人牙酸的湮灭声。
通道打开了!但极不稳定,随时可能闭合!
“走!”
菲尼克斯低吼一声,当先一步,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那规则乱流肆虐的孔洞之中。潮汐信标的光芒将他紧紧包裹,抵御着周围混乱规则的撕扯。阿拉米尔紧随其后,指环星辉护住己身,也冲了进去。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孔洞的下一秒,那孔洞猛地收缩,苍白屏障剧烈波动了几下,最终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屏障之后,那绝对的黑暗,迎来了数万年来第一批不请自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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