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渊的风裹着尸臭往嗓子里钻,相柳把阿念往身后拽了拽,白发被怨气吹得贴在颈侧,冰蓝色的眼盯着前方翻涌的黑雾,指尖在剑柄上攥出白痕。小夭挤到他身边,指尖先扫过他胳膊上的焦痕——那是刚才挡绿火时燎的,还泛着热,她的心尖跟着颤了颤,才摸出怀里的金针,指节捏得发白。
“桀桀……相柳啊相柳,你倒是会躲。”黑雾里飘出声音,像碎骨在石上磨,“躲在西炎军里当‘九命’,躲在小夭姑娘身后当情郎,怎么就不敢认当年弃辰荣于不顾的罪?”
怨气慢慢聚成张人脸,五官拧得像泡发的腐肉,只有眼窝子里的猩红,亮得吓人。玱玹握着剑往前走了半步,玄色衣摆扫过地上的白骨,帝王威压散开来,却只让黑雾晃了晃:“藏头露尾的东西,敢不敢出来见人?”
“见人?”那东西笑出声,刺耳得很,“我辰荣巫祝一脉,当年被你们西炎砍头的时候,怎么没人问我‘敢不敢见人’?”黑雾突然往阿念的方向扑了下,引魂珏瞬间亮了,青光在她掌心绕了圈,“倒是要谢谢皓翎的小公主,把这宝贝送上门——有了它,有了你的王族血,我就能让渊魔醒过来,让大荒都给辰荣陪葬!”
相柳的剑“噌”地出鞘,剑光劈散扑来的黑雾:“你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动她?”巫祝的笑声更疯了,“我要让她当祭品!让她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在她面前!”
话音刚落,地上的白骨突然“咯吱”响起来。指骨从冻土里拱出来,腿骨歪歪扭扭地站起,眼窝子里的绿火晃得人眼晕,密密麻麻的尸傀像潮水似的往这边涌,嘶吼声盖过了风。
“结阵!”玱玹喊了声,禁卫军的阵光亮起来,金色的光罩挡住前排尸傀,却被后面的尸潮压得往回缩。相柳的剑劈出去,尸傀瞬间碎成骨渣,可碎骨刚落地,就被黑雾裹着重新聚成新的——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再这么耗着,我们都得死!”小夭的金针飞出去,扎进一个尸傀的眉心,让它僵了瞬,“得找巫祝的核心!毁了它才能断怨气!”
阿念攥着引魂珏,指节发白。青光越来越亮,却像有东西在往她身体里钻,疼得她额角冒冷汗:“我……我感觉它在吸我的灵力……还有……”她的声音发颤,“还有我的命……”
玱玹听见了,想冲过去,却被两个特别壮的尸傀缠住,剑砍在它们身上,只留下道白痕。“阿念!撑住!”他急得嗓子都哑了,却只能看着妹妹的脸色越来越白。
相柳瞥了眼小夭,没说话,只往她那边递了个眼神。小夭瞬间懂了,摸出个瓷瓶,把里面的粉全撒出去——那是她前晚守在药炉边熬的凝霜散,指尖还留着点极寒的药味。药粉落在尸傀身上,它们的动作顿时慢下来,像被冻住了似的。
“走!”相柳抓住机会,剑随身动,白光劈开一条路,直奔黑雾中心的人脸而去。
“不知死活!”巫祝嘶吼着,黑雾聚成道洪流,裹着无数魂影撞向相柳。
“轰——!”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冲击波掀得白骨漫天飞。小夭被气浪推得坐在地上,抬头时看见相柳半跪在地上,嘴角渗着血,剑还插在土里撑着身子;黑雾人脸被劈开道大口子,却还在往一起凑,声音更怨毒了:“你以为这样就完了?”
埋骨渊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渊底传来声低吼,像远古凶兽醒了。一股比黑雾还恐怖的气息往上冒,一只白骨利爪猛地探出来,指甲比剑还长,带着毁灭一切的劲,拍向阿念!
“小心!”相柳想挡,却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玱玹突然冲了过去。他的嘴角渗着血,玄色衣摆被精血染透,帝王剑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化作条金龙,撞向利爪。“带她们走!”他的声音喊得破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一刻,他不是西炎的王,只是想护着妹妹的哥哥。
金龙和利爪撞在一起,金光和黑气裹着,晃得人睁不开眼。小夭想冲过去帮他,却被相柳拉住:“别去!他在燃本命精血,我们帮不上,只能等机会!”
阿念看着玱玹的背影,又看了看相柳和小夭,突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不再抵抗引魂珏的吸力,反而把剩下的灵力和命,全灌了进去——青光瞬间亮得刺眼,压过了黑气。
“阿念!你做什么?!”小夭看见,急得想拉住她,却晚了。
阿念把引魂珏往黑雾人脸那边扔过去,发梢沾着血,却笑得轻:“姐姐,以后……你要好好的。”她又看向玱玹的方向,声音轻得像风,“哥哥,别再为我操心了。”
“不——!”玱玹看见引魂珏飞出去,想伸手抓,却被利爪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
引魂珏撞在黑雾人脸上的瞬间,炸开了。青光裹着黑气,像朵翻涌的花,渊魔的利爪瞬间碎成骨渣,巫祝的嘶吼像被掐断的兽鸣,慢慢消失在爆炸里。
气浪把所有人都掀飞了。小夭摔在地上,额头磕得疼,却死死盯着爆炸中心——阿念的素裙在光里飘了下,像片被风吹走的雪,再也没回来。
相柳撑着剑站起来,看着那片渐渐散去的光,白发垂在脸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玱玹跪在地上,双手插进土里,指缝里沾着血和碎骨,却没哭,只是望着渊底,像丢了魂似的。
怨气慢慢散了,尸傀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埋骨渊静得可怕,只有风裹着碎骨,“咯吱”响着,像在替谁哭。
渊心的蛊影没了,可那个攥着引魂珏、笑着赴死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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