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农场的办公室里,风扇呼啦啦地吹着。
何芳端着一个搪瓷缸子,给正在看报纸的张主任续上了热水。
“张主任,您喝水。”她的声音,又甜又软。
“哎,小何啊,辛苦你了。”张主任放下报纸,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个新来的女娃,他是越看越满意。
人长得俊,有文化,眼皮子活,还会来事儿。比外面那群只知道卖傻力气的睁眼瞎,强多了。
“不辛苦,张主任,能为您服务,是我的福气。”何芳羞涩地笑了笑,退到一旁,拿起鸡毛掸子,开始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窗台。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
窗外,烈日当头。
桑大海和桑银贵光着膀子,正被管教干部骂得狗血淋头。
“都他妈给老子快点!那几亩地今天开不完,晚饭谁也别想吃!”
“是是是……干部,我们这就快点……”桑大海点头哈腰地应着。
何芳看着窗外那两道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的、狼狈不堪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屑的弧度。
‘蠢货。’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同样穿着工作服的女同志走了进来,她是这里的会计,姓钱。
“哟,小何又在擦窗户呢?”钱会计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钱姐,您来了。”何芳立刻放下掸子,热情地迎了上去,“我给您倒水去。”
“不用不用。”钱会计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蒲扇,一下一下地扇着风。
她瞥了一眼窗外,阴阳怪气地说道:“哎,我说小何啊,你看外面那两个,跟你不是一个村的吗?好像还是你……亲戚?”
何芳的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她低下头,委屈巴巴地小声说:“钱姐,您……您就别提了……”
“咋了?”钱会计的八卦之魂瞬间就被点燃了,凑了过来,“跟姐说说,咋回事啊?”
何芳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哽咽着,开始倒苦水。
“我那个表舅,就是那个瘸腿的,他……他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混子。”
“前段时间,非说要给我介绍对象,花言巧语地,从我这儿骗走了三十块钱。”
“我哪知道……我哪知道他是拿了我的钱,去干那种陷害人家的缺德事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现在倒好,他自己进来了,还把我给连累了。我……我真是冤死了……”
“哎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钱会计一拍大腿,“我就说嘛,你这么个文文静静的好姑娘,怎么会干那种事呢!”
“可不是嘛。”
何芳抽泣着,“都怪我,识人不清,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以后,我可再也不敢了……”
张主任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行了,小何,你也别太难过了。年轻人嘛,谁还没看走眼的时候?”
他放下报纸,安慰道:“我看你这孩子,本质是好的。”
“好好在这儿改造,半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以后出去,擦亮眼睛,别再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亲戚给骗了!”
“嗯!谢谢张主任,谢谢钱姐!”
何芳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感激涕零,雨后初晴般的笑容,“我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心里,却在冷笑。
‘半年?’
‘等着吧,桑晚!’
‘半年后,等我出去,就是你的死期!’
而在另一边上河村的田埂上。
何彩英挺着个越来越显怀的大肚子,扶着腰,一步一挪,走得比乌龟还慢。
日头火辣辣地晒在身上,汗珠子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黏糊糊的,难受得要命。
“哎哟……我的腰……不行了不行了……”
她扶着腰,一屁股就坐在了田埂上,再也不想动了。
旁边一起下地干活的几个媳妇,看见她这副样子,都忍不住,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
“哟,这不是大海家那个没过门的‘新媳妇’吗?”
一个姓王的媳妇,故意拉长了语调,“咋地啦?这才干了多大会儿活,就干不动了?”
另一个李家婶子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这还没进门呢,就摆上少奶奶的谱了?金贵着呢!”
“你们……你们少在那儿说风凉话!”何彩英红着脸,有气无力地反驳,“我……我这不是怀着孩子呢嘛……”
“怀孩子?”王家媳妇嗤笑一声,
“谁家媳妇不怀孩子?也没见谁像你这么娇气的!想当初我怀我家铁蛋的时候,临生的前一天,还在地里割麦子呢!”
“就是!”
李家婶子也撇了撇嘴,“我看啊,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狐狸精,只会躺在炕上哼哼,哪会干什么正经活!”
何彩英被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偏偏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只能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那个不争气的桑大海身上。
‘都怪桑大海那个废物!没用的东西!’
‘当初说得好好的,让我进门当家做主,享清福!’
‘现在倒好!福没享着,倒跟着他一起,成了全村的笑话!’
她越想越气,一抬头,正好就看见了隔壁那块刚分给桑晚家的地。
地里,桑露穿着一身干净的新衣服,不紧不慢地,指挥着几个雇来的短工,翻地、施肥。
旁边还放着一个大茶桶,里面是王婶子特意熬的绿豆汤。
“哎,师傅们,歇会儿,歇会儿,喝口绿豆汤解解暑!”桑露的声音,又清脆又好听。
“好嘞!谢谢二姑娘!”
何彩英看着眼前这一幕,再看看自己这一身臭汗和满手的泥,心里的嫉妒和怨恨,像毒蛇一样,疯狂地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个赔钱货,能过得那么舒坦?!’
‘指手画脚的,跟个地主婆似的!’
‘我却要在这儿,顶着大太阳,跟个牲口一样干活?!’
她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桑晚!冯玉兰!’
‘你们给我等着!’
‘等我女儿芳芳从里面出来!’
‘我一定要让你们,把今天吃的,都给我加倍吐出来!’
“干不了活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旁边的妇女主任,毫不客气地骂道,“你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少在这儿装金贵!”
“还不做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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