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龙吟潭,笼罩在一片死寂的墨黑之中。细雨早已停歇,但浓重的湿气凝结成冰冷的雾霭,低低地压在潭水之上,吞噬了月光,也吞噬了远处城市零星的光点。废弃的引水渠入口隐藏在疯长的芦苇丛后,像一张沉默的巨口,散发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腥气。
林深和沈瑶穿着沈瑶不知从何处搞来的、半旧的黑色潜水服,外面套着深色冲锋衣,背着简易的装备包,像两个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入齐腰深的、冰冷刺骨的渠水中。渠壁湿滑,布满了黏腻的苔藓。他们只能依靠头灯微弱的光柱,在狭窄的渠道里摸索前行。水流缓慢,但寒意如同无数细针,透过潜水服,直刺骨髓。
沈瑶的身体还在恢复期,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呼吸急促而带着压抑的颤抖。林深紧紧抓着她的手,既是支撑,也是传递着无声的鼓励。他知道,这次冒险,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他。
根据林深白天反复研究地图和母亲手稿推算出的路线,他们需要在引水渠的支脉中穿行近一公里,才能抵达靠近目标崖壁的水域。渠道内岔路不少,有些早已被淤泥堵死,他们不得不一次次退回,寻找新的路径。黑暗中,只有头灯照亮的前方一小片区域,以及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和趟水时哗啦的轻响。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林深的心始终悬着,不仅因为水下未知的危险,更担心老张的人是否察觉了他们的失踪。每一次渠道转弯,他都警惕地倾听后方是否有异常的动静。
大约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前方渠道出现了一个向右的急弯,水流似乎也湍急了一些。根据地图,拐过这个弯,应该就能看到通往崖壁方向的出口。
林深示意沈瑶停下,自己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用头灯扫视拐角后的情况。灯光划过,前方渠道变得开阔,水流明显加速,而渠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那是龙吟潭的主水体。
没有异常。他松了口气,回头向沈瑶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两人加快脚步,拐过弯道。果然,前方不到二十米,渠道汇入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被陡峭崖壁环抱的潭边浅滩。崖壁如同巨兽的脊背,在黑夜里投下狰狞的阴影。水面在这里形成一个不大的洄流区,相对平静,但能感觉到水下有暗流涌动。
“就是这里了。”林深压低声音,指向崖壁水下与渠道出口相接的那片区域,“目标点应该就在崖壁根部水下几米深的地方。”
沈瑶点点头,从装备包里取出一个防水强光手电和一个连接着长导线的、巴掌大小的水下摄像头。这是她能搞到的最专业的设备了。她将摄像头小心地放入水中,调整角度,林深则拿着手电,为她照明并观察四周警戒。
浑浊的水下画面出现在手持监视器的小屏幕上,只能看到摇曳的水草和模糊的岩石。沈瑶操控着摄像头,一点点向崖壁根部扫描。
水下的能见度比想象的还要差,淤泥被摄像头搅动起来,画面更加模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偶尔游过的小鱼和沉底的枯枝,一无所获。压抑和失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会不会我们的推断错了?”沈瑶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不确定。
林深紧盯着屏幕,没有回答。他相信母亲的提示,也相信自己的推算。他凑近屏幕,仔细观察着每一寸岩石的轮廓。
突然,在摄像头扫过一块巨大、形状有些奇特的扁平岩石边缘时,林深似乎看到岩石与崖壁的缝隙深处,有什么东西反射了一下手电的光。
“等等!往回一点!左下角!”他急促地说。
沈瑶立刻调整摄像头。光线再次探入那道狭窄的缝隙。这次,两人都看清了在那缝隙深处,紧贴着崖壁根部,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约一尺来长的物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水垢,但边缘棱角分明,显然是人工制品。材质看起来像是石头或者金属?
“就是它!”林深心中狂喜。
但如何取出来?缝隙很窄,水流似乎也从那里涌出,形成一股吸力。徒手去掏非常危险。
沈瑶从包里拿出一段带钩的伸缩杆:“试试这个。”
她将杆子伸入水中,小心地将钩子探向缝隙。水下操作十分困难,杆子在水流中不住晃动。尝试了几次,钩子终于勾住了那个物体的一角。沈瑶缓缓用力,试图将其拖出。
物体似乎卡得很紧。沈瑶加大力度,突然,物体松动了一下,被拖出了缝隙。但与此同时,一股更强的暗流从缝隙中猛地涌出,卷起大量的泥沙!摄像头画面瞬间变成一片混沌。
“小心!”林深一把拉住因为水流冲击而站立不稳的沈瑶。
混乱中,沈瑶手中的伸缩杆脱手,连同那个刚被拖出一半的物体,一起被暗流卷向了潭心深处。监视器屏幕也黑了下去,导线可能被扯断了。
“该死!”林深咒骂一声,来不及多想,猛地扎入水中,朝着物体被卷走的方向奋力游去。
潭水冰冷刺骨,能见度几乎为零。他只能凭借感觉和刚才最后一瞥的方向拼命划水。黑暗中,他感觉自己撞到了水草和岩石,但顾不得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它,那是关键的线索。
沈瑶在岸边焦急地呼喊,但声音被水声隔绝,变得遥远。
林深潜游了十几米,肺部的氧气即将耗尽,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脚尖似乎踢到了一个硬物。他猛地转身下潜,双手在淤泥中胡乱摸索,终于抓住了一个长条状的、冰冷坚硬的东西。
他心中大喜,立刻奋力向上游去。
“哗啦!”一声,他冲出水面,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手中紧紧抓着的,正是那个从缝隙中拖出的物体。借着岸边沈瑶头灯的光,他看清了这是一个材质非石非木、入手沉重的黑色长匣,表面刻满了与“辰钥”令牌风格相似的、复杂难解的纹路。匣子的一端,有一个小小的、形状奇异的锁孔。
“快上来!”沈瑶在岸边急切地喊道。
林深游回浅滩,瘫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剧烈地喘息着,手中紧紧抱着那个黑匣。沈瑶立刻过来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林深看着怀中的黑匣,激动得声音发颤。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引擎声和灯光。似乎是汽车正沿着环潭公路朝这个方向驶来。
“不好!可能是老张的人!”沈瑶脸色一变,“快走!”
两人顾不上疲惫,抓起装备,抱起黑匣,沿着原路仓皇退回引水渠。他们刚潜入芦苇丛,几道雪亮的车灯就扫过了他们刚才所在的浅滩区域。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们不敢停留,在黑暗泥泞的渠道中拼命奔跑,冰冷的渠水溅起老高。直到确认身后没有追兵的声音,才敢停下来,靠在湿滑的渠壁上喘息。
黑匣在手电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锁孔的形状,与林深手中的“归墟之钥”碎片轮廓有几分相似,但又有所不同,似乎需要某种特定的“钥匙”或者方式才能开启。
“先离开这里再说。”林深将黑匣小心地塞进装备包最深处。
当他们终于拖着疲惫不堪、浑身湿透的身体,从远离潭区的另一个隐蔽渠口爬上岸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回到临时藏身的一处废弃护林小屋,两人燃起一小堆篝火,烘烤着湿透的衣服和几乎冻僵的身体。黑匣放在火堆旁,沉默而神秘。
林深仔细擦拭着黑匣表面的淤泥,那些古老的纹路在火光下显得更加清晰深邃。他尝试用“归墟之钥”碎片插入锁孔,但大小和形状都不匹配。匣子严丝合缝,无法强行打开。
“看来,需要找到对应的钥匙,或者破解开启的方法。”沈瑶裹着毯子,声音依旧有些发抖,“但这匣子本身,就是重大发现。它证实了你母亲的线索是正确的。”
林深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黑匣侧面一处不太起眼的刻痕上。那刻痕很浅,像是某种标记,形状像是一只抽象化的、正在回头张望的羊。
亡羊之处。
龙潭之底找到了“墟钥”的容器或线索,那么“亡羊之处”指向的,很可能就是开启这个黑匣的关键“钥匙”本身。
母亲手稿中的提示,环环相扣。
就在这时,林深口袋里的那个老式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老张打来的。
林深和沈瑶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紧。老张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林深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喂?”
电话那头,老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林深,你在哪儿?招待所那边说你不在房间。龙吟潭那边后半夜有异常动静,监控显示有不明人员靠近崖壁水域。我需要你立刻回来,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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