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那股霜气猛地一缩,经脉像是被冰锥扎了一下。我立刻咬牙,残碑熔炉里的青火往上一冲,把那缕乱窜的寒气压回左臂末端。呼吸没乱,心跳也没快,但我知道,刚才那一瞬不是错觉。
两股源炁在体内并存,一个烧得皮肉发烫,一个冻得骨头生疼。它们不打架,可也不服帖,就像两头野牛拴在同一根绳上,各自往不同方向拽。
我盘坐在溪边岩石上,右手掌心还残留着火纹的微光,左手指尖结的霜还没化。水底那黑影已经不见了,东南方的阴云却还在,像块脏布挂在天边。刚才融合的念头一起,体内的热流和寒流就同时躁动起来,像是被什么勾着。
不能再等了。
要么我把它们炼到一块儿,要么它们自己炸开我的经脉。
我闭眼,心神沉进丹田。残碑熔炉悬浮在那儿,裂缝中的青火稳定燃烧。我盯着它看了三秒,发现火苗跳动的节奏,居然能同时跟右臂的热流、左臂的寒流对上拍子。
有门。
我先用意念锁死两股源炁,不让它们乱跑。然后从右臂引出一丝赤火源炁,顺着肩井穴往心脉送。这股热流刚离经脉,皮肤就开始泛红,掌心冒烟。与此同时,左臂也抽出一缕冰髓源炁,沿着任脉缓缓推进。
两条能量线在胸口交汇。
刚碰上,轰的一下,我整个人差点弹起来。热的要烧穿胸口,冷的直钻骨髓,两种力量撞在一起,像两把刀在我体内对砍。经脉胀得发痛,额头瞬间冒汗。
就在要失控的刹那,丹田里的残碑熔炉猛地一震。
青火暴涨,一股热流从熔炉深处冲出,像绳子一样缠住那两股冲突的能量。火势不狂暴,反而很稳,一圈一圈地绕着赤红与幽蓝的源炁打转,把它们往中间收。
我抓住机会,加大输出。
赤火源炁越来越多,冰髓源炁也不再抗拒。在青火的包裹下,它们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外层是红的,内圈是蓝的,像一条双色龙卷风,在我心口位置缓缓成型。
成了!
我没敢松劲,继续引导。那股双色能量慢慢压缩,最后凝成一道拇指粗的流光,顺着主经脉沉入丹田。
残碑熔炉主动迎上去,裂缝张开,把这股新能量吞了进去。
下一秒,碑面裂纹里突然亮起纹路。不是原来的青火纹,而是一条冰火交缠的图腾,左边是火焰蛇形,右边是寒霜藤蔓,两者盘绕上升,最终在碑顶汇成一个古字——“融”。
我睁眼。
全身毛孔都在发烫,又像是被冷水冲刷。右臂火纹还在闪,左手指尖霜气未散,但这一次,它们不再互相排斥。我能感觉到,两股力量已经在体内形成循环,一进一出,阴阳交替。
试试威力。
我站起身,走到十丈外一棵老槐树前。这树碗口粗,枝叶茂盛。我摆出碎星拳的起手式,右拳裹着赤火源炁,左拳缠着冰髓源炁,双臂交错,猛然轰出!
拳风扫过树干。
半边瞬间碳化,焦黑崩裂;另一半则结出厚冰,咔嚓一声冻成冰柱。整棵树从中断裂,轰然倒地,砸起一片尘土。
十丈内的树木全遭了殃。近的叶子烧成灰,远的枝条挂满白霜。空气里一股焦味混着寒气,吹过来刺鼻。
我低头看自己的拳头。
皮肤上浮现出新的纹路——右手是火焰脉络,左手是霜痕血管,两条纹路顺着手臂往上爬,最后在胸口汇合,形成一个阴阳鱼形状的印记。
行,真搞定了。
我盘膝坐下,再次内视。
丹田深处,残碑熔炉静静悬浮。而在它前方,一颗拇指大小的丹药缓缓旋转。通体双色,一半赤红如血,一半幽蓝似夜。表面浮着三个金色小字:双源炁,成!
我笑了。
这玩意儿以前听都没听过。剑修讲剑意,丹师炼丹毒,古武练劲力,谁能把火和冰塞进同一个炉子里烧?偏偏老子做到了。
而且这还不算完。
那颗双色丹药每转一圈,就往外溢出一丝能量。这股力量既不像火也不像冰,更像是一种……原始的爆发力。我试着调动它,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灌满了劲,肌肉绷紧,连呼吸都带着压迫感。
修为没涨,但战力翻倍都不止。
我站起身,仰头。
喉咙里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这股气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是杀了妖蟒、炼了精血、吞了异虫、扛住雷劫一路拼出来的。
我张嘴,长啸而出。
声浪炸开,像惊雷滚过山谷。方圆二十里内的飞鸟全被惊起,漫天都是扑棱翅膀的声音。远处山壁传来回响,一时间天地震动。
啸声持续了七八息才停。
我喘了口气,嘴角扬起。破旧兽皮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三个酒囊晃荡着。右手火纹微闪,左手霜气缭绕,双源炁在体内流转不息。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能一拳打穿山壁,能一脚踏碎河床,能对着整个北域喊一句:来啊!
可就在啸声落下的瞬间,东南方那片阴云动了。
不是风吹,也不是自然消散。而是像被人扯了一下,边缘微微收缩,露出一小块灰白色的天空。紧接着,那块区域的云又缓缓合拢,比之前更厚。
我眯眼盯着那里。
体内的双源炁忽然轻轻一颤。
不是警告,也不是恐惧,更像是……呼应。
仿佛那边有什么东西,也在运转类似的能量,隔着十几里地,跟我体内的新力量产生了共鸣。
我收回目光,活动了下肩膀。湿透的袍子贴在身上,左臂伤口已经结痂,右手火纹温度恢复正常。溪水还在流,颜色清了,妖蟒尸体也被冲得只剩骨架。
但我没走。
刚才那一拳,那一啸,那一枚双色丹药的成型,都不是结束。恰恰相反,是开始。
这地方不对劲。妖蟒被改造,冰雹带虫,水底有黑影,天上阴云不散。现在连我刚炼成的双源炁都能引起远处波动,说明背后有人在搞事,而且手段不小。
我摸了摸腰间的无锋重剑。
剑身冰冷,但它是我用碎掉的废剑渣一点一点煨出来的,跟残碑熔炉同源。现在双源炁成了,它也应该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我伸手握住剑柄。
刚要拔出来试试新力量能不能灌进剑里,溪底水面突然泛起一圈涟漪。
不大,就是普通波纹。可在这条几乎静止的溪流里,这种动静就很奇怪。
我蹲下身,盯着水面。
下一秒,水下伸出一只手指。黑色,枯瘦,指甲泛着暗红光泽,缓缓点在岩石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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