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短暂的虚无中挣脱,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
首先侵袭而来的,是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
那是陈年香火、潮湿泥土、腐败植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福尔马林却又带着甜腻腥气的混合味道。
这气味无孔不入,钻进鼻腔,沉入肺叶,带着一股沉甸甸的阴冷。
张道一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确认自身状态。
他正靠坐在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旁,触感像是粗糙的石材。
眼前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视物。
他迅速扫视四周,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类似祠堂门廊的角落,飞檐斗拱在昏沉的天色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身上原本的现代衣物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粗布制成的、染着深褐色污渍的短打衣衫,脚上是一双磨得发白的黑布鞋。
他的腰间挂着一个巴掌大小、材质不明的陈旧皮革包,里面传来瓶罐碰撞的轻微声响——这似乎是【殓妆师】身份自带的工具。
【身份:殓妆师】
【能力1:死亡妆容!
通过给自己画死人妆,进入假死人状态,该状态不被诡异或规则锁定。
限制:该状态下,不可移动!!!】
【能力2:安魂(通过特定的手法与材料(需消耗精神力),可暂时安抚非实体类存在的躁动情绪或使其显形更稳定。效果与目标强度、自身精神力投入相关。冷却时间:12小时。)】
【能力3:死亡直觉(被动:你对于死亡相关的信息,有超强的直觉)】
脑海中清晰浮现的身份信息,带着一种冰冷的、与死亡为伴的职业特性。
尤其是【死亡直觉】这个被动,让他对周围环境中的“死气”格外敏感。
此刻,他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座沉寂的村落,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都浸透着浓烈的不甘、怨愤与……一种诡异的期待。
他迅速压下因身份被动而产生的本能恐惧,强迫自己以绝对理性的态度观察环境。
天空是铅灰色的,不见日月星辰,仿佛被一块巨大的脏抹布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所处的位置,像是一个古老村落的入口附近,几座歪斜的茅草屋和青砖瓦房稀疏地散布着,一条石板小路蜿蜒伸向村落深处。
更远处,隐约可见一座规模颇大、挂着白色灯笼的建筑轮廓,想必就是祠堂。
村落里静得出奇,没有鸡鸣犬吠,没有人声喧哗,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以及风吹过破旧窗棂发出的呜咽。
张道一没有轻举妄动。
他屏住呼吸,将身体更紧地贴靠后面的石墩,利用阴影完美隐藏自己,同时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视野所及的所有区域。
很快,他发现了其他外来者的踪迹。
在他斜对面约三十米处,一个废弃的碾盘旁,靠坐着一个穿着类似粗布衣服、但身形魁梧健硕的男人。
那人看似放松,但微微起伏的肩胛和时刻警惕扫视的眼神,暴露了他经过严格训练的本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碾盘上轻轻敲击,带着某种战术节奏。
村落中央那口古井边,站着一个穿着深蓝色布裙、身形纤细的女子。
她背对着张道一的方向,正低头看着井中,一动不动,仿佛在观察什么。
她的站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协调感,似乎与周围的环境有着某种微妙的共鸣。
更远处,一个祠堂侧面的小巷阴影里,似乎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若非张道一【死亡直觉】带来的超常感知,几乎无法察觉。
那身影散发着一种“无害”甚至“怯懦”的气息,但能在黄金副本第一时间找到如此完美的藏身点,绝非常人。
另外几人,散落在更远的屋舍角落或柴垛之后,只能隐约感觉到存在,无法看清具体形貌。
八名玩家,显然都被系统赋予了符合村落背景的身份,并分散投放在了村落外围。
就在这时——
“铛——!”
“铛——!”
“铛——!”
三声沉重、悠长、带着金属锈蚀摩擦感的锣声,从村落深处,那座挂着白灯笼的祠堂方向传来。
锣声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召集意味。
几乎在锣声响起的同一时间,所有玩家的脑海中,冰冷系统提示再次浮现,但这次,内容让所有人心中一沉:
【《冥婚》副本,规则提示(部分未锚定):】
【规则一:日落之后,日出之前,不可独自处于完全无光之环境。】
【规则二:村中长者之命,不可明面违逆。】
【规则三:红事之物,需以喜待之;白事之物,需以哀待之;红白相冲之处,需速离。】
【规则四:……(信息缺失)】
【规则五:……(信息缺失)】
【规则六:切勿直视“新娘”\/“新郎”之双目过三息。】
【……】
【通关条件(已锚定):
成功完成冥婚仪式。
或者化解“新娘”\/“新郎”的执念,使其安息。
或者存活至第七日仪式自行结束。】
规则出现了!但只有部分,且明确标注未锚定!这意味着这些规则本身可能就存在陷阱、模糊或需要特定条件触发!
张道一迅速记忆并分析:
规则一 限制了夜间活动条件,强调了光的重要性。
规则二 点明了村落中存在权力阶层,长者是关键Npc,不能硬抗。
规则三 点出了副本核心视觉元素红与白的对待方式,以及最危险的红白相冲。
规则六 直接关联副本核心诡异“新娘\/新郎”,给出了一个具体且致命的禁忌。
而那些缺失的规则,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可能致命。
锣声余韵未绝,祠堂方向,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个人影。
那是几个穿着黑色或深蓝色粗布衣服的村民,面无表情,脸色蜡黄,眼神空洞,动作略显僵硬。
他们手中提着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却诡异地贴着小小的红色“囍”字。
红白交织!
为首的是一个拄着拐杖、身形佝偻的老者,他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深色长衫,干瘪的脸上皱纹堆叠,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缓缓扫过村落外围,仿佛能穿透一切遮蔽,看到每一个隐藏的玩家。
“外来的匠人、帮闲们,”老者的声音沙哑如同破锣,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锣响三声,便是集结之令。都出来吧,莫要误了吉时。”
他的目光似乎在不经意间,扫过张道一藏身的石墩,扫过碾盘旁的魁梧男子,扫过井边的蓝裙女子,也扫过那个小巷深处的阴影。
被点名了。
继续隐藏已无意义。
碾盘旁的魁梧男子第一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动作沉稳,目光平静地与那老者对视。
井边的蓝裙女子也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秀却淡漠的脸庞,她的目光掠过村民,最终落在那些红白相间的灯笼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小巷阴影里的那个瘦小身影,也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低眉顺眼,仿佛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张道一深吸一口那混合着香火与腐朽的空气,从石墩后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粗布衣衫,将腰间的皮包系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属于【殓妆师】的、见惯了生死的麻木与隐藏在麻木深处的极致冷静。
他和其他逐渐现身的玩家一样,沉默地向着祠堂方向,向着那群提着红白灯笼、面无表情的村民走去。
脚步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冥婚之村,迎来了它的客人。
而这场红白交织的死亡游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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