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外的咒骂声渐渐低沉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粗重、不似人类的喘息。
刀疤脸和壮汉似乎在进行某种压抑的交流,声音扭曲,带着令人不安的嘶哑。
属于人类的理智正在被深山的怨气和规则的反噬加速侵蚀。
木屋内,黑暗和恐惧依旧浓郁,但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已经开始摇曳。
铁头、小花和其他孩子都下意识地靠近了小一道,仿佛这个能让人贩子学青蛙叫的新伙伴,能带来某种不可思议的保护。
小一道(张道一)靠着门,努力集中那被“思维简单化”被动搅得有些混沌的思绪。
成年张道一的逻辑分析能力像被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但属于“淘气孩童”的直觉和执拗却异常清晰。
削弱他们!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扎根。像拆解一个不喜欢的玩具一样,一点点把坏蛋拆散架!
“不合理要求”的冷却时间在两小时后会重置。这是他最锋利的“玩具”。
时间在孩子们的恐惧和期待中缓慢流逝。山林里的夜格外漆黑,风声穿过木板的缝隙,像是无数冤魂在呜咽。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更添恐怖。
不知过了多久,估计两小时差不多了,门外那非人的喘息声似乎更近了,仿佛就贴在门板上。
小一道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拍打木门,带着哭腔喊道:“叔叔!叔叔!我好冷!有没有火?我想烤火!”
这一次,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略显僵硬的声音。
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的不再是刀疤脸,而是那个壮汉。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不正常的红光,脸上的横肉抽搐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涎水,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混合汗臭与腐坏的气息。
“小……崽子……事……多……”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
小一道强忍着恐惧和恶心,指着壮汉别在腰后的一个军用水壶(之前看到过他喝水),用天真又带着点任性的语气,发动了能力:
“叔叔,你能把水壶里的水都倒在自己头上,然后单脚跳着转三圈吗?”
又一个看似孩童胡闹,实则极具侮辱性的“不合理要求”!
壮汉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规则的力量再次降临,与它体内滋生的诡异力量激烈冲突。他的肌肉绷紧,手臂颤抖,似乎想抗拒,但那无形的束缚力更强!
十秒倒计时!
“哇——!叔叔不听话!坏蛋!”小一道立刻配合地大哭,哭声在夜色中传开。
最终,规则的强制性压倒了一切。
壮汉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猛地抽出水壶,拧开盖子,将里面小半壶浑浊的水“哗啦”一声尽数浇在自己头上!水珠顺着他狰狞的脸颊和脖子流下,浸湿了衣襟。
然后,在孩子们惊恐又带着一丝解气的目光中,这个庞大的身躯,极其笨拙地、摇摇晃晃地抬起一条腿,开始单脚跳跃,同时笨拙地旋转身体。
一圈……两圈……三圈……
完成第三圈时,他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喘着粗气,眼中的红光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死死地盯着小一道,那目光不再是看“货物”,而是看一个必须撕碎的仇敌!
“砰!”他狠狠地将小一道推回屋里,再次锁上门。门外传来他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和用头撞墙的闷响。
“他……他好像更疯了……”铁头声音发抖地说。
小一道点点头,小脸上也带着后怕。
他能感觉到,经过两次“不合理要求”的规则冲击,这两个人贩子体内诡异的滋生速度大大加快了,他们的理智正在崩塌,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危险和不可预测的疯狂。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小一道用简单的思维说道,“等他们完全变成怪物,我们就跑不掉了。”
“可是……门锁着,外面有坏人,山里还有狼……”小花怯生生地说。
“钥匙……”小一道想起被刀疤脸扔到树上的钥匙串,“我们要拿到钥匙。”
可是钥匙在那么高的树上,孩子们根本够不到。
就在这时,那个稍大点的“小孩哥”的虚影,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阴暗的角落。它依旧是那副苍白的模样,但眼神似乎灵动了一些。
它抬起手,先是指了指窗户,又指了指地面,做了一个挖掘的动作。
窗户?挖掘?
小一道努力理解着。窗户很小,而且有木条钉着,成年人肯定钻不出去,但孩子……或许可以?挖掘……地下有什么?
他凑到那个“小孩哥”指过的墙角地面,用手摸了摸。泥土似乎比其他地方松软一些。他示意铁头过来,两个男孩用找到的碎石片,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
其他孩子虽然害怕,但也围过来,用小手帮忙。
挖了没多久,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他们加快速度,刨开浮土,发现下面埋着一个小巧的、生锈的铁皮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钥匙,却放着几样东西:一小截磨尖了的铁钉,一团坚韧的麻线,还有一小块用油布包着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块状物,以及一张皱巴巴的、用木炭画着简单路线的粗糙地图,地图上标出了木屋、溪流,以及一个画着叉叉的、位于深山更远处的山洞。
这是……“小孩哥”们留下的“遗产”!是它们生前试图反抗或逃跑时准备的工具!
希望之火瞬间在孩子们眼中点燃!
铁钉和麻线可以做陷阱或武器,火药或许能制造混乱,地图指明了可能的生路(或者复仇之地)!
“谢谢……谢谢你们……”小一道对着那个逐渐淡去的“小孩哥”虚影,小声说道。虚影似乎微微点了点头,彻底消失。
有了这些工具,计划变得清晰了一些。
小一道看着地图,又看了看那个小窗户。“我们……可以从那里钻出去。”他指了指窗户。虽然钉着木条,但年代久远,或许可以撬松。
“可是出去之后呢?坏人还在外面。”豆芽菜担心地问。
小一道的目光落在了那小块火药上,一个属于孩童的、带着点恶作剧和冒险精神的念头冒了出来。他看向铁头:“铁头,你敢不敢……”
他凑到铁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铁头先是害怕地缩了缩,但看到小一道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其他伙伴,最终用力点了点头。
接下来,孩子们分工合作。小一道和铁头用铁钉小心地撬动窗户根部的腐朽木条,其他孩子轮流在门边监听外面的动静,并用泥土尽量掩盖挖掘的痕迹。
时间紧迫,人贩子在外面弄出的动静越来越大,时而咆哮,时而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痛苦的蜕变。
几个小时后,窗户根部的木条终于被撬松了一根,足够一个瘦小的孩子勉强钻出去。而【不合理要求】的冷却时间,也再次转好。
时机到了!
小一道深吸一口气,对铁头使了个眼色。铁头紧张地握紧了那小块火药和一块从屋里找到的燧石(可能是人贩子生火用的)。
小一道再次走到门边,这一次,他没有哭闹,而是用尽力气,大声喊道:“着火啦!屋里着火啦!快开门啊!”
他同时发动了 【委屈诬陷】 !虽然他没大哭,但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让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勉强触发了能力的前置条件!他指定门外的刀疤脸!
“刀疤脸叔叔放的火!他想烧死我们!哇——!”(诬陷内容)
能力生效!
几乎在喊声落下的瞬间,门外传来刀疤脸一声痛苦的闷哼!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规则开始判定……由于刀疤脸确实对孩子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拐卖、囚禁),【委屈诬陷】的伤害被加剧了!
“妈的!小杂种胡说八道!”刀疤脸暴怒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他似乎受伤后更加狂躁的举动。
而与此同时,铁头抓住机会,利用燧石擦出火星,点燃了那小块火药引信,迅速从小窗户的缝隙扔了出去,扔向了木屋旁边堆放的少量干柴!
“嗤——砰!”
一声并不剧烈但足够引人注意的爆响,伴随着一小团火光和浓烟在干柴堆上升起!
“真着火了?!”壮汉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
混乱!制造出了短暂的混乱!
“快!钻出去!”小一道低喝道。
铁头第一个,灵活地从松动的窗户缝隙钻了出去。紧接着是二丫、豆芽菜。小花有些害怕,小一道在后面推了她一把,她也成功钻出。
轮到小一道时,他体型稍大,卡了一下,用力才挤出去,手臂被粗糙的木屑划出了血痕。
孩子们终于逃出了木屋,置身于冰冷、黑暗的山林之中!
而木屋前,刀疤脸和壮汉已经被火药的小爆炸和【委屈诬陷】的规则伤害弄得有些晕头转向。刀疤脸捂着头,状若疯狂;壮汉则警惕地看着冒烟的柴堆。
他们看到了逃出来的孩子们,眼中红光大盛!
“抓住他们!吃了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人类语调的嘶吼从他们喉咙里迸发出来。他们的身体开始发生更明显的变化,皮肤浮现青黑色的鳞片状纹路,指甲变长变黑,如同野兽!
诡异化,接近完成!
“跑!”小一道大喊,按照地图指示的方向,带头朝着山林深处跑去!
孩子们拼尽全力,在崎岖不平、漆黑一片的山林中奔跑。
身后,是两个正在蜕变为怪物的、发出恐怖咆哮的追兵!
逃亡之路,亦是复仇之始。手中简陋的地图,指引着通往生路,还是通往与“小孩哥”们共同审判罪恶的终局?小一道不知道,他只知道,必须跑,必须活下去,必须……让这些坏人付出代价!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截冰冷的铁钉,眼中闪烁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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