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王石头辗转传来的口信时，林枫正在向王副总汇报西北之行的详细情况。听到“母亲病重住院”几个字，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后面王副总说了什么，他几乎没听进去。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立刻冲回家的冲动，勉强维持着镇定，快速结束了汇报。一走出副总办公室，他立刻找到孙科长，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孙科长，我家里有急事，母亲病重，我必须立刻回去一趟！需要请假！”孙科长看他脸色煞白，知道事情严重，二话没说就批了假，还关切地说：“林枫，别急，路上小心！工作上的事不用担心！”林枫道了声谢，几乎是跑着回到自己的工位，简单收拾了一下，冲出办公楼。他先回平房，将藏着的现金和粮票等硬通货贴身藏好，又拿了几件换洗衣物，然后直奔长途汽车站。一路上，林枫心急如焚，脑子里乱成一团。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跟着他担惊受怕，更是耗尽了心神。他恨自己为了所谓的事业和复仇，将母亲独自留在那个虎狼环伺的地方！如果母亲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颠簸了数个小时，汽车终于抵达县城。林枫跳下车，顾不上疲惫，又拦了一辆顺路的拖拉机，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红旗公社卫生院。卫生院条件简陋，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味。林枫冲进病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瘦削得几乎脱形的母亲李秀兰。王石头和他媳妇守在床边，看到林枫，连忙站起来。“妈！”林枫扑到床前，声音哽咽，紧紧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李秀兰虚弱地睁开眼，看到儿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小枫，你可回来了！”王石头媳妇红着眼圈说，“婶子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心口疼，喘不上气，加上着急上火，一下子就重了。医生说……说是心脏不好，要好好养着，不能再受刺激了。”林枫的心沉了下去。心脏病！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几乎是绝症。“石头哥，嫂子，谢谢你们！”林枫强忍着悲痛，向王石头夫妇道谢。他知道，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将母亲送来，后果不堪设想。“谢啥，都是应该的。”王石头憨厚地摆摆手，压低声音说，“小枫，你回来就好。不过……你得小心点，林国栋那边知道你回来了，怕是会来找麻烦。”林枫眼中寒光一闪，点了点头。他现在没心思理会林国栋，母亲的病是第一位的。他立刻找到值班医生，详细询问病情。医生的说法和王石头媳妇差不多，主要是长期劳累、营养不良加上精神压力导致的心脏功能严重受损，需要绝对静养，加强营养，并用一些缓解症状的药物维持，但根治很难。林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掏钱，要求用最好的药，并请求医生尽力治疗。安顿好母亲用药后，他又去卫生院附近唯一的一家小饭馆，买了鸡汤和细软的面条，一口一口地喂给母亲吃。看着母亲艰难吞咽的样子，林枫的心像刀割一样疼。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母亲的病治好，再也不能让她受苦了！晚上，林枫守在病床前，一夜未眠。他仔细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母亲的病不能再拖，必须尽快转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地方去。省城是最好的选择，但如何将母亲接过去，如何安顿，如何避开林国栋和孙福海的耳目，都是难题。天快亮时，李秀兰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能断断续续地说几句话了。她拉着林枫的手，泪流不止：“小枫……妈……妈拖累你了……你别管我了……回去……好好工作……”“妈，您别这么说！”林枫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声音坚定，“您放心，儿子现在有本事了，一定能治好您的病！您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病就行！等您好一点，我就接您去省城！”李秀兰看着儿子坚毅的眼神，感受着他手中传来的力量，心中稍安，泪水却流得更凶了。第二天一早，林枫让王石头帮忙照看一下母亲，他要去办点事。他首先去公社邮电所，给省城的苏晚晴发了一封加急电报，简单说明母亲病重，急需转到省城治疗，请她帮忙打听一下省城哪家医院治疗心脏病好，并看看能否帮忙暂时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他做了一件他必须做的事。他径直走向公社大院，他要去找孙福海。不是去求他，而是去“通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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