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海被地区纪委带走调查的消息，像一颗惊雷，在红旗公社乃至整个县城炸开。虽然官方消息尚未公布，但各种小道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贪污公款、收受贿赂、在红旗水库工程中与承包商勾结虚报工程量等等。林枫接到王石头辗转打来的加密电话时，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仔细询问细节。王石头所知有限，只说是前天晚上被带走的，公社里已经乱了套，林国栋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打听消息。挂断电话，林枫在办公室里踱步，心潮起伏。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孙福海是横亘在复仇之路上的第一块巨石，他的倒台，意味着坚冰开始破裂！但林枫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孙福海被查，不等于他会立刻供出所有问题，更不等于林国栋会随之倒下。他们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肯定会想尽办法自保和串供。而且，举报人是谁？证据是否确凿？调查会深入到什么程度？这些都是未知数。他必须冷静观察，谨慎应对，绝不能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他首先加密联系了黑石峪的赵大山，告知情况，嘱咐他密切关注林家村和公社的动向，但绝不参与、不评论，一切信息通过密道传递。同时，他叮嘱王石头，继续留意林国栋的举动，但要更加隐蔽，确保自身安全。在省城，林枫的生活和工作一切照旧，甚至更加低调。他严禁原料部的任何人在任何场合议论老家的事情，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部门的日常管理和与赵国豪的后续合作洽谈中，表现得仿佛对远方的风波一无所知。然而，暗地里，林枫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孙福海被查，对他来说是天赐良机！他必须利用这个机会，想办法将调查的火引向林国栋，甚至……可能的话，提供一些关键的“线索”。他想到了父亲笔记本上那些零碎记录，想到了韩老讲座上的提示。孙福海的问题很可能与水库工程资金有关，而林国栋作为当时的村干部和具体经办人，绝对脱不了干系。如果能找到当年账目的蛛丝马迹，或者找到知情人……但这个念头极其危险。一旦他主动提供线索，很容易被林国栋和其背后的势力察觉，引来疯狂的报复。他需要一把“安全的刀”。几天后，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中——李明远?！李明远是父亲的老友，在红星公社信用社工作，对账目问题敏感，且对林国栋、孙福海等人充满厌恶。更重要的是，他有合法的身份和渠道，可以“无意中”向调查组反映一些“听说”来的情况，而不易被怀疑到林枫头上。林枫当机立断，在一个周末，再次秘密约见了李明远。这次见面，他不再过多隐瞒，将孙福海被查的消息和自己掌握的父亲笔记本内容、韩老的提示等信息，选择性地告诉了李明远。“……李叔叔，孙福海倒台是罪有应得。但我担心，林国栋可能会被他们保下来。我父亲当年发现的账目问题，林国栋是关键环节。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提醒’一下调查组，注意红旗水库工程资金的流向，特别是与林国栋相关的部分？”林枫恳切地说。李明远听完，脸色凝重，沉默良久。他明白林枫的意思，也深知其中的风险。“林枫，你的心情我理解。”李明远缓缓开口，“孙福海被查，是个突破口。但纪委办案有他们的程序和纪律。我们外人不能直接干预。不过……”他话锋一转，“如果调查组下来了解情况，作为金融系统的干部，我有责任和义务向他们反映我所了解的、可能存在的金融违规线索。比如，当年红旗公社某些账户的异常资金流动，特别是与工程款支付相关的……当然，我只是反映听说的情况，不针对具体人。”林枫心中一亮！李明远答应在合适的时机，以金融干部的身份，向调查组提供侧面的、指向性的信息！这比他亲自出手要安全得多，也有效得多！“谢谢李叔叔！”林枫由衷感激。“别谢我。”李明远摆摆手，神色严肃，“我是为了为民兄弟，也是为了金融纪律。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林国栋不是善茬，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与李明远会面后，林枫心中稍定。他布下了一着暗棋，现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待调查的进展。果然，几天后，王石头传来消息，地区纪委的调查组已经进驻红旗公社，开始找相关人员谈话了。林国栋也被叫去问过话，但很快就出来了，据说态度强硬，矢口否认有任何问题。风暴已经登陆，漩涡正在形成。林枫知道，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也许不远了。他必须做好一切准备，迎接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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