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市管会的人敲打之后，林枫意识到小打小闹的个体贩卖模式已经触及天花板，风险远大于收益。他必须为这些山野特产找到一个合法、稳定的出口。他的目标，锁定了公社的供销社。这天，林枫没有进山，而是换上了那件最体面的、母亲新做的劳动布罩衫，仔细擦了擦脚上的解放鞋，独自一人来到了红旗公社所在地。公社比林家村所在的生产大队要热闹许多，有一条简陋的街道，两旁分布着供销社、粮站、邮电所等为数不多的“单位”。供销社是栋红砖平房，门脸不大，但在这个年代，却是农村商品流通的绝对核心。林枫在供销社门口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表情，走了进去。里面光线昏暗，货架上物品不多，几个店员正靠在柜台后闲聊，对进来的顾客爱答不理。林枫没有去看商品，而是径直走向一个看起来像负责人、正在拨弄算盘的中年男人面前，客气地问道：“同志，请问一下，咱们供销社收山货吗？”那中年男人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打量了一下林枫，见他年纪虽轻，但穿着干净，眼神沉稳，不像一般的农村娃，语气还算平和：“山货？收啊。干蘑菇、笋干、药材都收，价格牌子上写着。”他指了指墙上一个挂着的、字迹模糊的小黑板。林枫看了一眼，收购价确实比县城集市低不少，但关键是“合法”。他继续问道：“同志，是这样的。我是下面林家村的，我们村里后山有不少新鲜的蕨菜、笋子，还有香椿芽，不知道咱们供销社收不收新鲜的？”“新鲜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那玩意儿娇气，放不住，麻烦！我们这不收新鲜的，只要干货。”这条路似乎走不通。但林枫没有放弃，他想了想，换了个思路，从随身带的布包里，小心地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些他自家晒的笋干和蕨菜干，品相很好。“同志，您看看这个。这是我们自己晒的，干净，味道也好。现在城里人是不是挺喜欢这些山货？咱们供销社要是能收，我们村里可以组织人，长期供应。”林枫的话带着试探，也画了个“组织供应”的小饼。中年男人拿起一点笋干看了看，又闻了闻，脸色稍霁：“嗯，晒得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同志，我叫林枫，林家村大队的。”林枫连忙回答，同时把那包样品推过去，“这点您留着尝尝鲜。”中年男人没推辞，顺手收了起来，语气缓和了些：“林枫是吧？我姓张，是这里的采购。你这东西是不错，不过，供销社有供销社的规矩，收购有计划，不是啥都要。而且，你这量太小了，不值当走一趟。”话虽如此，但林枫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张采购的态度已经松动。他趁热打铁：“张采购，量的问题好说。只要价格合适，我们村能组织起来。而且，不光是这些，以后还有干蘑菇、野核桃，甚至……偶尔还能弄到点河鲜，比如干鳝鱼什么的。”他适时地抛出了点“硬货”。“哦？干鳝鱼也有？”张采购来了点兴趣。供销社偶尔也需要一些稍微上点档次的货来满足特殊需求。“偶尔能有点。”林枫没有把话说满，“张采购，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以后有了干货，先送到您这儿来，您看着收，价格按供销社的规矩来。要是觉得好，以后能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算是给公社供销社供货的？”林枫的目的很明确：不需要供销社承诺多少，只需要一个默许的、相对稳定的收购渠道，并且披上“给供销社供货”这层模糊的外衣，这对他们这种小打小闹的个体来说，就是一道护身符。张采购沉吟了一下。这点小事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还能时不时得点“样品”实惠，而且这年轻人说话办事挺上道。他点了点头：“行吧，看你也是个实在人。以后有像这样的干货，可以送过来我看看。不过丑话说前头，质量不行、量太少的，我可不要。”“哎！谢谢张采购！太感谢您了！”林枫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连忙道谢。虽然价格低些，但解决了合法性和稳定性的核心问题。从供销社出来，林枫长长舒了口气。这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有了这条线，他就可以更放心地组织货源，甚至可以考虑稍微扩大点规模，比如动员村里其他闲散劳力一起采集，他统一收购、加工、销售，赚取中间的差价和组织费。然而，当他走到公社大院门口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大伯林国栋，正和公社武装部的一个干事站在门口抽烟聊天，两人似乎很熟络。林国栋也看到了林枫，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和审视。他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枫。林枫心里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远远地朝林国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快步离开了。林国栋看着林枫离去的背影，眼神阴鸷。这小子，不在村里老实待着，跑到公社来干什么？还进了供销社？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林枫成功为山货找到了“官方”渠道，暂时化解了政策风险，但与大伯林国栋的正面碰撞，似乎也因为这次公社之行而悄然临近。?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激荡1983：从负开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