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音轻抿一口酒水,玉臂环上苏承锦的肩头,温软的身子顺势靠了过去,柔声道:“这夜画楼,王侯贵胄来的甚多,当今五皇子亦是常客,皆为揽月花魁而来。”
苏承锦故作吃惊,随即嘬了口酒:“那可是皇子,这夜画楼当真手眼通天。”
故音的纤纤玉指在他胸前衣襟上打着转,眼神迷离:“五皇子风流阔绰,每次来都点名要揽月姑娘。那揽月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对信手拈来,把五皇子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日日宿在此处……”
苏承锦嘴角噙笑,任由那柔荑游走,眼神却清明一片:“哦?这揽月姑娘,究竟有何魅力?”
故音掩嘴娇笑,身子贴得更紧,吐气如兰:“公子有所不知,揽月姑娘可非凡品。”
“她倾国倾城,才艺无双,更别提那身段、那眼神……公子若是见了,保准也挪不开眼。”
她手指愈发大胆,苏承锦却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按住她的手,话锋一转:“樊梁城中,可有顶尖的能工巧匠?”
故音的笑意一滞,媚眼中的风情化为一丝不解。
这话题转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
本以为是位寻欢作乐的公子哥,怎会突然问起工匠?
“能工巧匠?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她试图用身体再次贴近,探听虚实。
苏承锦握住她作怪的手,语气平淡:“我是个商人,想找能手合作些新奇玩意儿,多赚些银两,日后也好常来光顾姑娘。”
“听说工部尚书卢大人的公子便是个巧手,开了家店,专做精致物件。”
“只是我一介商人,见不到卢公子。听闻他也是此地常客,便来碰碰运气。”
故音娇笑一声,眼波流转:“卢公子啊,那可是个难缠的主儿,想见他,比登天还难。”
“公子想让奴家搭桥,怕是打错了算盘。”
她抽回手,自顾自斟了杯酒,余光却始终锁定着苏承锦。
苏承锦不恼,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推到故音面前。
银锭在灯下闪着诱人的光,晃得她心头一跳。
“姑娘说笑了,这樊梁城,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若肯指点一二,这只是见面礼。”
故音盯着那锭银子,眸光闪烁,片刻后,她将银子收入手中,开口道:“明日是夜画楼每月一次的寻诗会,届时大小书生、官家子弟都会来,卢公子也必定在场。”
“公子可来一试,但结果奴家不敢保证。”
说罢,她将银子揣入袖口,扭着腰肢便走了。
苏承锦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意外,这女人知情识趣,倒是个聪明人。
回到府邸书房,苏承锦反手关门,室内陷入昏暗。
他点燃油灯,昏黄光晕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暗影。
他坐到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府里的动静,他早已了然于胸。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他冷笑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每个名字后都标注着符号。
这些都是他府中的下人、丫鬟,乃至亲信。
他提起笔,在其中几个名字上,重重画了个叉。
窗外月色如水,他推开窗,冷风拂面,思绪飘飞。
第二日一早,一个瘦弱的男孩被叫到书房,他低着头,不敢看苏承锦。
苏承锦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声音平稳:“这个,是你写的?”
男孩身子一颤,声音细若蚊蚋:“回……殿下,是我写的。”
他不过十二三岁,一副风吹即倒的身子骨。
纸条上是四个歪歪扭扭的字。
“不要喝”
后面的字涂改多次,依稀能辨认出是个“茶”字。
苏承锦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问道:“为何要告诉我?装作没看见,岂不更安全?”
男孩感受到头顶那只手并无恶意,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因为殿下是……恩人。”
“我在学堂外偷听过一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大抵是懂的。”
苏承锦有些意外,自己这满是眼线的府里,竟还有这般赤诚之心。
他拉着男孩坐到身边:“叫什么名字?父母尚在?”
男孩有些不知所措:“小的叫二狗,爹娘都死在兵乱里了。”
“若非去年殿下在街上给了几两碎银,小的也早饿死了。”
苏承锦心中一叹,拍了拍他的肩膀:“乱世如此,非你我之过。”
“我给你起个名字,叫知恩,知恩图报的知恩。”
“若你愿意,以后就跟我姓苏。”
二狗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狂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小的……苏知恩,谢殿下赐名收留!”
苏承锦笑着扶起他,轻轻给他拍了拍不算干净的衣服:“跟着我,日后或许会很危险,怕不怕?”
苏知恩用力摇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不怕!能为殿下效死,是小的荣幸!”
这孩子有几分血性。
苏承锦暗自点头。
“好!以后跟在我身边,我教你读书写字,论此事,我敢说天下第一。”
苏承锦夸张的吹了个牛,只不过在苏知恩的眼中,并没有觉得眼前的男人是在夸大其词,他相信自己的恩人就是这个天下最厉害的人。
苏承锦将早膳推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脑袋:“先吃,看你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下人。吃完,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苏知恩连忙摆手:“殿下吩咐,我现在就去!”
“吃完再说。”
苏承锦敲了下他的脑袋。
早饭后,苏知恩领了任务,悄然离开苏府。
而苏承锦,则在府里静待夜幕降临。
和心殿。
梁帝坐在案前,看着下方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你是说,老九昨晚去了夜画楼?”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梁帝冷哼一声:“这个逆子!这节骨眼上他去那做什么!白斐,去把这个孽障给朕叫过来!”
苏承锦正在书房画着图纸,府中总管便走了进来:“九殿下,白公公来了。”
苏承锦“嗯”了一声,停下笔,理了理袍子。
跨过门槛时,他瞥了总管一眼:“赵总管,你见我其他兄长时,也这般不知礼数么?”
赵总管脸色一僵,没想到这个平日闷声不响的九皇子今日竟如此犀利,只得干咳道:“老奴一时心急,忘了礼数,殿下恕罪。”
苏承锦轻笑,不再理会他的窘迫,径直出门。
白斐那张不见喜怒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九殿下,陛下宣您觐见。”
“有劳白公公。”
和心殿外,白斐先进去通报:“陛下,九殿下到了。”
殿内传来梁帝疲惫的声音:“进来。”
苏承锦踏入殿内,跪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你昨晚去了夜画楼。”
果然,这皇宫内外,皆是父皇的眼睛。
苏承锦心中暗道,面上却低声回道:“是。”
“逆子!你不知即将与平陵王府成婚?此刻流连烟花之地,将王府颜面置于何地?”
“你可知,若无平陵王府,你如何在这波诡云谲的京城自保?即便王府已名存实亡,至少也是你的保命符!”
苏承锦一愣,看着盛怒的梁帝,心中竟涌上一丝暖意。
没想到这个便宜父皇,竟真在为他这个不受宠的儿子考虑后路。
那股被骂的邪火顿时消散,他低声道:“儿臣……只是好奇。”
梁帝怒气稍敛,闷声问道:“一个烟花之地,有何好奇?你若想要女人,满朝文武谁家不愿送来?”
“父皇,儿臣平日不喜出门,生怕行差踏错,有损皇家颜面。”
“只是近日听下人说,夜画楼有个寻诗会,儿臣一时兴起……而且,儿臣还听说……”
苏承锦话语一顿,梁帝眼睛微眯:“说什么?再吞吞吐吐,朕现在就打死你!”
苏承锦脖子一缩,连忙道:“说五哥整日沉迷夜画楼,儿臣就想去看看,是何等去处,竟能让五哥流连忘返。”
梁帝转向白斐,见其微微点头,怒气再度升腾:“苏承武这个孽障!不学老三的内政手腕,就知道寻花问柳!”
怒骂几句,梁帝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回龙椅,揉着眉心。
苏承锦见状,适时闭嘴。
“起来吧。”
梁帝闷声道:“别以为把祸水引到你五哥身上就没事了!最近给朕老实点,多去平陵王府走动,这点事还要朕教你?”
苏承锦恭敬起身:“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梁帝不耐烦地摆手:“行了,朕乏了,退下吧。”
苏承锦却没立刻走,反而躬身道:“父皇,今夜便是夜画楼诗会,儿臣向来喜爱诗词,想去凑个热闹,还望父皇恩准。”
白斐飞快地瞥了苏承锦一眼。
梁帝脸色一沉:“你非要去?若因此惹得平陵王府不快,朕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
苏承锦心中不以为然,搞钱才是头等大事,今夜必须去见卢公子。
梁帝看他一副不开窍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要去便去!出了事自己担着!滚出去,少在朕面前碍眼!”
“对了。”
梁帝补充道:“你府里闲言碎语太多,自己清理干净!”
苏承锦心中一凛,面上却恭敬点头,快步退出大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殿内,梁帝冷哼:“蠢货,府里被安插了那么多人,还得朕来提醒!”
白斐递上热茶,笑道:“陛下,这不正说明九殿下心思单纯么。”
梁帝抿了口茶水笑了笑:“这小子就是脑子不太行,要不然挺像我的,长的就随我,你说是不是?”
白斐接过茶杯点了点头:“陛下说的对,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嘛,这九殿下的俊俏已是随您,若是其余的再如陛下,可不就是天也要妒忌了?”
“你倒是会说话。”
“对了,你去承武的府邸一趟,替朕敲打敲打他。”
梁帝说罢便拿起奏折继续看起,而白斐将一杯热茶重新沏好,便退出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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