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走后,梁帝让白斐将殿门关上。
看到厚重的大门合拢,苏承锦瞥了眼还在瞪着自己的江明月,这才抬起头,脸色尴尬地看向梁帝:“父皇…真去啊?”
梁帝白了他一眼,声音低沉:“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还不如一个女子有担当!”
苏承锦讪讪一笑:“儿臣领旨。”
梁帝这才点头,继续道:“此次平叛,不仅要胜,更要查清叛军装备的来源,以及他们背后的主使。”
“平叛结束后,还需安抚当地百姓,你二人可明白?”
苏承锦一脸无奈地点着头,江明月却懒得再看他,径直向梁帝行礼:“父皇放心,此事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梁帝点点头:“嗯,平叛一事,明月要多费心。”
“老九,你多学多看。明日一早,朕会让长风骑在城外等候,你二人即刻出发。”
苏承锦二人领旨告退。
一出殿门,江明月看都没看他,便气势汹汹地走向宫门。
苏承锦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无声地跟在她身后。
待江明月回到府中,院中三人看着她挟着一身寒气冲进屋子,都是一脸茫然。
片刻后,苏承锦才慢悠悠地出现在府门前,看着院中三人,苦笑道:“她人呢?”
白知月冲着屋子指了指,语气玩味:“怎么了这是?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苏承锦在院中石凳坐下,将殿中之事简要说明。
三人闻言,皆是松了口气。
白知月却话锋一转,看向苏承锦:“你倒是心疼她,可万一平叛失败,等待你们的,可不只是一个‘失败’那么简单。”
顾清清点头附和:“今日陛下绕开罪责,直接下令,也是堵住了朝中悠悠之口。但此举,亦是将你们逼上了绝路。”
卢巧成一脸懊悔:“我就说此事急不得!一旦有失,大皇子和三皇子定会借机发难,殿下危矣!”
苏承锦叹了口气:“是啊,此战不能输。若是输了,明月往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白知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会替人着想,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会怎么样?”
苏承锦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轻松:“想太多,脑子会累。”
随即,他看向顾清清,神色变得严肃:“清清,此次你得一同前去。你带上府兵和关临他们先行,赶往霖州打探情况,摸清霖州地方军的底细。”
顾清清干脆地点头,转身便去收拾行囊。
苏承锦又看向白知月二人,刚要开口,就被白知月打断:“行了行了,赶紧去哄你那位副手吧,免得到时候在战场上给你戳几个窟窿!”
“府中和生意上的事交给我和小卢,你别操心了。”
苏承锦看着她一脸不耐烦,心中却是一暖,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太累,便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
白知月嫌弃地拍掉他的手:“这次成婚收的礼金怎么处理?”
苏承锦看向卢巧成。
卢巧成瞬间会意,拍着胸脯道:“殿下放心,我认识几个钱庄的路子,价格公道,明日就去办妥。”
苏承锦点头,又叮嘱道:“白糖生意,不到两周已入账近二百万两,定然已经引起了旁人觊觎,你们务必小心。”
卢巧成嘿嘿一笑:“已经有人在查了。”
“不过我们现在市面上流动的都是低纯度的,那些权贵所需的高纯度白糖,我们都是私下交易,先钱后货,他们抓不到把柄。”
苏承锦摇了摇头:“现在他们不动你,是想将方子弄到手。万一狗急跳墙,你躲不掉。”
卢巧成的脸色沉了下来。
只听苏承锦继续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你直接将白糖的方子捅到父皇面前,献给他。”
卢巧成闻言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这等泼天富贵,凭自己确实守不住,与其被那些黑心权贵吞掉,不如献给朝堂。
苏承锦起身整了整袍子,事情交代完毕,该去面对真正的“战场”了。
他大步走进屋子,刚一进去,数个瓶瓶罐罐便呼啸着直奔面门而来。
苏承锦狼狈躲过,反手将房门关上,扶额叹息:“看来还是得等会儿再来。”
景州,南云县。
街上行人绝迹,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一名头绑红绸、手持长戟的精壮男子,带着十几人四下搜查,不断砸开房门。
只要其中没有地方军的漏网之鱼,便立刻退出。
“吕哥,兄弟们都搜过了,没找到漏网的,估计都跑了。”
被称为吕哥的男子点了点头,随即向天空打出一枚信号。
顿时,四周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很快,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军队聚集起来。
男子目光一扫,只见两个家伙正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跑来,他眉头一皱,大步上前,一只大手猛地按住其中一人的肩膀,直接将其摁翻在地。
“我问,你答。”
吕哥的声音冰冷如铁。
被按倒在地的男人满脸惊恐,裤子还没提稳,手指不住发颤。
“你们去了何处?”
“吕哥,我们……就是去解个手,没干啥!”
那人哆嗦着,眼神飘忽。
吕哥扭头,冷冽的目光刺向另一个战战兢兢的家伙:“带我去你们搜查的房间。”
他按着那名男子,一路拖拽,众人跟在身后。
刚到屋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吕哥狠狠瞪了一眼身旁抖如筛糠的男子,一脚踹开房门。
屋内,一名衣衫破碎的女子倒在草垛上,胸口的刀伤仍在渗血,早已气绝。
吕哥眉头紧锁,转过头,又看到一名男子和一个看上去仅有四五岁的孩子躺在血泊中,染红了地面。
他沉默地走出屋子,静静地看着那个战战兢兢的男人。
男人见状,以为事情有缓,刚想开口求饶,眼前却骤然一花。
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无头的身体还站在原地,血如喷泉,冲天而起。
吕哥走向另一个被他拖拽过来的家伙,一脚踩碎了他的脑袋。
他环视众人,声音冰冷刺骨:“别忘了我们为什么造反!把这两个畜生剁碎了喂狗!”
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三千人的队伍鸦雀无声,只闻风声呜咽。
“开县衙粮仓,分给百姓。”
吕哥再次下令。
“之后,全军前往青临山与大部队集合。”
一名副将迟疑上前:“吕哥,那这家人……”
吕哥沉默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找个地方,埋了吧。”
“把县令那口楠木棺材给他们用上。”
夜色如墨,繁星闪烁。
顾清清已带着府兵先行出发。因府兵无马,行程缓慢。
她勒住缰绳,看了看月色,对关临道:“传令下去,加快速度,争取明日午时赶到霖州,到了再休整。”
关临领命而去。
顾清清的目光落在两个小家伙身上,只见苏知恩手持长枪,苏掠手持长柄刀,虽未披甲,却已颇有几分少年将军的模样。
她嘴角微扬,这两人,倒是越来越像样了。
“知恩,你带苏掠先行,去景州探探情况。庄崖你…”
话未说完,苏知恩和苏掠已策马向前一步。
只听苏知恩朗声道:“顾姐姐,我们二人足矣!庄大哥还是留在您身边护卫。”
说罢,不等顾清清回应,二人便双腿一夹马腹,如两道离弦之箭,消失在夜色中。
“回来!”
顾清清刚想阻拦,却被关临拦住,他摇了摇头:“小姐,就让他们去吧。”
顾清清满脸担忧:“可我还是怕……”
关临笑道:“小姐放心。这两个小家伙天赋异禀,如今我想要单独拿下一个都要费些力气。”
“再过一年,我怕是在他们任何一人手上,都撑不过三十回合。”
顾清清闻言,心中虽惊,但担忧不减。
“这两个小家伙,真不让人省心!”
她低声嘀咕,只能催促队伍加快速度。
苏知恩和苏掠在夜色中策马疾驰。
“刚才距离霖州约三十里,我们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能看到霖州碑石。”
“今夜直奔景州?”
苏掠面色平静:“可。”
王府卧房。
“殿下,皇子妃还是不开门,晚膳也未用……”
苏承锦摆了摆手,从小琴手里接过食盒,示意她先退下。
他端着膳食走进屋,看着闭目打坐的江明月,无奈道:“学道士辟谷呢?”
见她不理,苏承锦干脆上前,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走向桌案。
江明月骤然睁眼,眸中怒气未消,却没有挣扎。
苏承锦笑着将她放到椅子上:“吃饭。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江明月瞪着他:“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去景州?若是不想,我自己去!”
苏承锦一边将菜肴摆好,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今日我若不那般说,你以为你能如愿以偿?”
他将盛好饭的碗递到她面前:“你可知今日在殿上,你那番话有多凶险?”
“若非父皇实在无人可用,亦或他较真起来,再加上那几位皇兄的煽风点火,你今日就算不脱层皮,也得被禁足。”
江明月想起自己今日的“大放厥词”,脸色一暗,不再说话。
苏承锦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想太多。既然领了旨,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平叛。”
江明月闷声扒着饭,一口一口,仿佛在宣泄怨气。
苏承锦笑着为她夹菜:“吃点菜,光吃饭可不行。”
江明月瞪了他一眼,嘟着嘴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
饿了一天,她的肚子早就叫了。
苏承锦满脸笑意地看着她风卷残云。
待她吃完,苏承锦递上一杯水,玩味道:“光吃不长肉可不行。”
江明月喝着水,还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落在自己胸前。
她顿时霞飞双颊,将水杯里的水泼向他,嗔骂道:“登徒子!”
苏承锦灵巧躲开,顺势将其拦腰抱起,走向床铺,在她耳边低语:“若非为你,我明日何须早起?”
“你说,该怎么赔我?”
“去死!”
苏承锦握住她挥来的粉拳,低声道:“爱妃,别闹了,早些歇息。”
说罢,便松开她的手,自顾自躺到床上一动不动。
江明月看着他这副无赖模样,咬牙切齿:“我可没原谅你!你就不怕我半夜勒死你?”
苏承锦闭着眼,竟装模作样地打起了呼噜。
江明月气结,心中暗道:我让你睡!
她一双贼手悄悄伸向苏承锦的腰间软肉。
苏承锦顿感不妙,猛地睁眼,一把按住她作怪的双手,贴近她耳边,声音喑哑:“爱妃若是真不想睡,为夫倒有别的法子让你‘歇息’,要不要听听?”
耳边的热气让江明月浑身一僵,猛地甩开他的手,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苏承锦笑了笑,不再逗她,闭上眼,养精蓄锐。
另一边,苏知恩和苏掠二人已路过霖州,距离景州尚有四十里。
“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再有两个时辰,便能看见景州城。”
苏知恩勒住缰绳。
苏掠指向远方,那里是三里县,地处景州与霖州之间,属两不管地界。
苏知恩会意:“去三里县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二人策马而去。
临近县城,两人却同时勒马。
只见不远处,一队臂系红绸的甲士正举着火把巡逻,封锁了出城的道路。
苏知恩皱眉:“不像是景州地方军。”
苏掠舔了舔嘴唇,握紧了手中的长柄刀,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十几个,杀不杀?”
苏知恩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埋伏,手中长枪一紧:“我左你右。”
话音未落,苏掠已如一道黑色闪电,策马而出!
巡逻士卒听到马蹄声,骇然转头,只见一黑一白两道鬼魅身影疾冲而来。
“敌袭!”
士卒们纷纷拔刀。
黑袍少年苏掠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划出死亡的弧线,直劈一名士卒头颅。
那士卒举刀格挡,只听“当啷”一声脆响,他手中的制式军刀竟应声而断!
下一瞬,刀锋毫无阻碍地劈入他的头颅。
黑影过处,刀光翻飞,残肢断臂四散。
不出五息,巡逻队只剩一人亡魂大冒,转身欲逃。
苏掠看也不看,反手将长刀掷出,长刀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将其从后心贯穿,钉死在地!
他策马走到尸体旁,拔出长刀,回头看向苏知恩:“刀很硬。”
苏知恩下马,接过苏掠的长刀,只见刀刃上只有一个微小的缺口。他捡起地上一柄叛军的制式长刀,抽出自己的佩剑,运力猛劈!
“锵!”
他的长剑竟被一刀斩为两段!
苏掠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又捡起一柄完好的叛军制式长刀,在手里掂了掂,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随即就悬挂腰间。
苏知恩也收起一把,神色凝重:“怪不得景州军一触即溃。”
“走吧,先进城。”
翌日清晨,苏承锦和江明月策马出城。
刚出城门不远,便见前方尘土大起,一支骑军奔涌而来。
苏承锦抬眼望去,这就应该是父皇所说的长风骑了。
长风骑众人,身披偏灰铁甲,腰扎银丝铁带,胯下统一灰色骏马,马鞍两侧放有长弓箭袋,手持制式长枪,远远望去就有一股肃杀之意。
苏承锦有些期待,这还是来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算是有点规模的骑军。
众骑很快来到二人面前,为首的统领一勒缰绳,身后千骑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地停住,卷起的尘土仿佛都畏惧其军威,迅速沉降。
那统领年约三十,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如鹰。
他打量了苏承锦一眼,目光在江明月身上略作停留,随即翻身下马,拱手道:“末将长风骑五统领云烈,见过九殿下,见过王妃。”
苏承锦点点头。
云烈递上一枚刻有“长风”二字的银色令牌,沉声道:“奉陛下口谕,殿下可凭此令牌,调动长风骑一千将士。”
苏承锦接过令牌,掂了掂,随手便扔给了江明月。
“我又不会打仗,给我无用。”
“从现在起,你们听皇子妃调遣。”
云烈一愣:“可是,圣上口谕是……”
苏承锦不耐烦地打断他:“父皇说的是凭令牌调动,又没说令牌必须在我手上。”
“走了走了,军情紧急!”
江明月白了他一眼,却将令牌牢牢收好,随即清喝一声,声传全军:“全军听令,出发!”
“今日戌时,必须抵达霖州!”
云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军令如山,只好翻身上马,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向霖州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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