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带回的“三日之期”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心头,连带着赵锤与王婶之间那场未尽的争吵也显得不合时宜。生存的危机压倒了一切个人情绪。
“都什么时候了,还吵这些!”苏璃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厉色,目光扫过赵锤愤懑的脸和王婶苍白的泪容,“现在,想活命,就把所有猜疑都给我咽回肚子里!王婶,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关于你丈夫,关于木蝉,把你知道的、猜想的,一字不漏地说出来。这或许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生死。”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王婶瘫坐在地,泣不成声地终于吐露了更深层的隐情。原来,她丈夫并非普通矿工,而是略懂一些祖传的机关消息之术,多年前被四海货栈以高薪诱去参与一项秘密工程,自此音讯全无。她之前只说是被控制,是怕牵扯出丈夫可能参与过货栈的阴暗勾当,引来大家的厌恶。而那木蝉,她依稀记得,丈夫离家前似乎雕刻过类似的东西,说是……护身符?
“护身符?”苏璃眉头紧锁。木蝉是“黄雀在后”的象征,怎会是护身符?除非……这木蝉本身,代表着某个能与四海货栈抗衡的势力的庇护承诺?王婶的丈夫,或许并非单纯被控制,而是某种程度上与某个暗中观察的势力有了关联?
线索依旧混乱,但时间不等人。苏璃果断终止了追问。“无论真相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应对眼前的围攻。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放弃工坊,立即从水轮室旁的通道撤离,深入群山赌运气。二,利用这三天时间,依托工坊地利,布下陷阱,拼死一搏。”
选择撤离,意味着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基地和其中蕴含的宝贵知识,前途未卜。选择坚守,则是以卵击石,九死一生。
经过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赵锤第一个开口,他捡起地上的铁锤,声音沙哑却坚定:“老子受够东躲西藏了!这工坊是块硬骨头,想啃下它,得崩掉他们几颗牙!我留下!”
石头的眼睛紧盯着壁刻上的复杂机械,用力点头:“我也留下!不能让这些宝贝落在坏人手里!”
小豆子虽然害怕,但也挺起胸膛:“苏姐在哪我在哪!”
王婶擦干眼泪,紧紧抱住女儿:“我们母女……无处可去,但凭娘子吩咐。”
众人的选择出乎意料的一致——坚守!
决心已下,古工坊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备工地。在苏璃的指挥下,每个人都被调动起来。
核心任务落在苏璃、赵锤和石头身上。他们依据壁刻提示,全力研究那个巨大的水力核心。苏璃负责解读原理和计算,赵锤凭借经验判断可行性并带领石头进行实际操作。他们的目标并非完全修复,而是争取让水轮在关键时刻能短暂爆发性地转动一次,驱动某些预设的防御机关,比如放下断龙石、激活某些区域的陷阱。
小豆子和王婶则负责辅助工作和后勤。小豆子利用自己对机关的灵敏,在苏璃指导下,于各条通道内布设了大量的绊索、落石、陷坑。王婶则带着妞妞,将找到的碱粉、石灰、易燃的沥青膏分装成易于投掷的小包,并利用地热准备了大量的开水和食物。
苏璃还尝试利用那罐“猛火油”膏状物,混合硫磺和细沙,制作了几个简陋的燃烧瓶。这是最后关头同归于尽的武器。
在清理水轮传动机构下的淤泥时,石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他摸到了一个被淤泥包裹的、金属材质的箱子!众人合力将箱子拖出,清洗干净。箱子没有锁,但密封极好。打开后,里面是几件保存完好的、造型奇特的工具:一把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匕,一套精细无比的刻刀和镊子,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似乎是用于测量或校准的金属圆规和尺规。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卷非纸非帛的银色卷轴,展开后,上面用某种永不褪色的墨水绘制着古工坊的完整结构图,包括所有已知和未知的通道、密室,以及最重要的——一套完整的、依靠水力核心驱动的终极防御系统“千机闸”的启动详解!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根据卷轴描述,若能成功启动“千机闸”,足以将大部分入侵者困死或重创在工坊外围!
希望之火再次燃起。众人精神大振,立刻按照卷轴指引,投入到对“千机闸”系统的检查和准备中。虽然年代久远,许多部件锈蚀,但核心结构依然完好,这让他们看到了守住工坊的一线曙光。
三天时间在疯狂而紧张的备战中转瞬即逝。第三日的夜晚,古工坊内一切准备就绪。水轮旁的机关已经过反复检查和润滑,“千机闸”的触发装置也安置到位,各处陷阱伪装得天衣无缝。众人聚集在相对安全的中心石室,进行最后的休整。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小豆子不安地摆弄着苏璃给他的烟雾弹,王婶轻轻哼着歌谣哄妞妞入睡,赵锤一遍遍擦拭着那把新发现的幽蓝匕首,石头则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着齿轮。
苏璃靠坐在石壁旁,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而坚定的脸。能否撑过明天,谁也不知道。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两枚一模一样的木蝉冰冷坚硬。
就在这时,负责在入口最外围警戒的小豆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形:
“来……来了!好多人!黑压压的一片!已经到山口了!还……还有……”
他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还有好几架好大的弩车!他们……他们是想把整个山都拆了吗?!”
巨大的弩车!这超出了苏璃最坏的预料。四海货栈和“影堂”,不是要攻进来,而是打算用绝对的力量,将整个古工坊连同他们一起,彻底摧毁!
就在众人被这消息震得心神俱颤时,王婶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一直戴在脖子上、丈夫留给她的唯一信物,一枚普通的桃木符,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细缝。
裂缝的形状,恰似一只展翅的飞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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