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变得柔和起来,带着暖意,吹开了工地周边那几棵老槐树上一串串乳白色的花苞。不过几场细雨的功夫,槐花的甜香便弥漫在空气里,丝丝缕缕,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食堂的女工们坐不住了,休息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今年的槐花开得可真旺!”
“是啊,闻着这味儿,就想吃槐花麦饭了!”
“咱们去摘点吧?趁着嫩,蒸着吃可香了!”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就连一向对这些“闲事”不怎么上心的胡彩霞,也难得地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毕竟,在这物资匮乏的年月,能尝到一口时令的野味,是件顶顶幸福的事。
说干就干!这天下午,食堂活儿忙得差不多了,桂兰婶子便带着小娟、春苗几个年轻手脚利索的,挎着篮子,兴高采烈地准备出发去摘槐花。茉莉本来也想跟着去,却被桂兰婶子按住了。
“茉莉,你就别去了,”桂兰婶子拍拍她的手,“你这细皮嫩肉的,爬高上低再给划伤了!再说,你这‘老师’现在可是大忙人,万一有人来找你念信写信呢?你留下看家,等我们摘回来,你负责调馅儿,你手艺好!”
茉莉拗不过大家的好意,只好留了下来。她看着桂兰婶子她们说笑着走远,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更多的是被大家爱护的暖意。她转身回到食堂,开始准备晚上蒸槐花麦饭要用的玉米面和其他配料。
就在她刚把玉米面倒进盆里时,食堂门口的光线一暗,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石墩儿。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手里却提着一个沉甸甸、装得满满当当的旧麻袋。他径直走到茉莉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麻袋往她脚边的地上一放,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茉莉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又看看那个麻袋:“石墩儿同志,你这是……?”
石墩儿抬起眼皮,黑沉沉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又迅速移开,闷声闷气地吐出几个字:“槐花。嫩的。”
说完,他也不等茉莉反应,转身就走,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只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和地上那袋散发着清甜气息的槐花。
茉莉愣了好一会儿,才蹲下身,解开麻袋口。里面果然是满满一袋刚刚采摘下来的、最新鲜最嫩白的槐花!花瓣上甚至还带着晶莹的露珠,香气扑鼻!这分量,比桂兰婶子她们几个人摘的加起来还多!
他……他怎么知道她们想要槐花?而且还这么快就摘了这么多送来?茉莉心里充满了惊讶和疑惑。这个石墩儿,总是这样,在她需要的时候,像山里的守护神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给予最实在的帮助,却从不要求任何回报,也从不解释。
没过多久,桂兰婶子她们也回来了,篮子里只装了浅浅一层槐花,脸上还带着点沮丧。
“唉,近处的都让人摘得差不多了,高处的又够不着……”
“是啊,白跑一趟……”
当她们看到地上那满满一麻袋品相极佳的槐花时,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的老天爷!这么多!哪来的?”
“茉莉,你啥时候变出来的?”
茉莉只好把石墩儿送来槐花的事说了。女工们啧啧称奇,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石墩儿?就那个闷葫芦?”
“没想到他还有这心思!”
“这槐花摘得可真干净,都是嫩尖儿!”
胡彩霞捏起一串槐花闻了闻,眼神闪烁,语气有点酸溜溜,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哼,看来咱们茉莉‘老师’的面子就是大啊……”
茉莉被大家说得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咱们快收拾吧,晚上就能吃上槐花麦饭了!”
有了充足的原料,大家立刻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打水的打水,洗槐花的洗槐花,茉莉则负责将沥干水分的槐花和玉米面、少许盐巴搅拌均匀。她动作轻柔,确保每一朵槐花都均匀地裹上面粉,又不至于破损。
傍晚,食堂里蒸汽缭绕,混合着槐花特有的甜香和玉米面的醇厚香气,馋得人直流口水。当一笼笼蒸得松软金黄的槐花麦饭出锅时,整个食堂都沸腾了!
“开饭啦!槐花麦饭管够!”茉莉笑着,和胡彩霞一起,将热气腾腾的麦饭分到大家的饭盒里。
民工们端着这难得的美味,个个喜笑颜开,吃得格外香甜。
“香!真香!多少年没吃过这一口了!”
“还是茉莉同志手艺好,拌得均匀,蒸得火候正好!”
就连来食堂打饭的指挥部干部,闻到这香味也忍不住多要了半勺。赵振国今晚也在食堂吃饭,他端着那份金灿灿、香喷喷的槐花麦饭,吃得比平时慢了些,似乎在细细品味。当他吃完准备离开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在忙碌的茉莉,在她沾着些许面粉的鼻尖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没有人知道,在工地边缘那棵最高的老槐树下,石墩儿正靠坐在粗壮的树干旁,手里拿着一个冷硬的窝头,就着军用水壶里的凉水,默默地吃着。晚风送来食堂那边隐约的欢声笑语和那熟悉的槐花甜香,他抬起头,望着暮色四合的天空,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星半点。
这个槐花飘香的傍晚,因为一袋不请自来的槐花,因为一顿香甜的麦饭,变得格外温馨而圆满。食堂里笑语喧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而那份无声的守护和善意,如同这暮春的暖风和槐花的清香,悄然流淌,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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