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绿了清水河两岸的杨柳,也吹响了灌区春耕生产的号角。这是灌区管理局成立后面临的第一次大考,能否让渠水真正滋润万亩良田,关系到千家万户的生计和政府的威信,全局上下都绷紧了一根弦。
作为分管后勤和文教宣传的副局长,苏茉莉的工作陡然繁重起来。管理局自身的运转需要保障,更重要的是要配合地方乡镇,组织好春耕灌溉的秩序,同时还要向刚刚受益的农民们宣传科学用水、缴纳水费的政策。
她几乎每天都奔波在管理局和各乡镇、村庄之间。脱下那件象征着身份的列宁装,换上了便于行动的旧工装和布鞋,怀里抱着文件袋和宣传材料,像个普通的农村工作队员一样,深入田间地头。
这天,她来到离管理局最远、地势也最高的清水村——她的娘家所在的生产队。村里人早就听说茉莉当了“大官”,看到她回来,既亲切又带着几分拘谨。
“茉莉……苏局长,您回来啦?”老支书迎上来,搓着手,有些局促。
“三叔公,您还是叫我茉莉吧,听着亲切。”茉莉笑着挽住老支书的胳膊,“咱们村渠道通水情况怎么样?地都浇上了吗?”
“通是通了,就是这水费的事儿……”老支书面露难色,“大伙儿穷惯了,这猛然让交钱,心里头有点转不过弯来,怕这水贵哩!”
茉莉心里早有准备。她知道,改变乡亲们祖祖辈辈靠天吃饭、用水不花钱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没有坐在大队部听汇报,而是直接跟着老支书下了地。正是灌溉的关键时期,清澈的渠水哗哗地流进干裂的田地里,庄稼苗眼见着就精神起来。许多村民正在田里忙碌,引水、堵口子,看到茉莉来了,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围过来。
“茉莉,这水真甜啊!咱村的地从来没这么饱饱地喝过水!”
“就是这钱……”
“是啊,茉莉,你跟上面说说,能不能少交点?”
茉莉没有讲大道理,她走到田埂上,指着脚下湿润的土地和茁壮的禾苗,用最朴实的家乡话对乡亲们说:“叔伯婶子们,大家看看这水,看看这苗!以前咱们靠天吃饭,老天爷不下雨,咱就得干瞪眼!现在这水渠修到了咱家门口,只要打开闸门,水就自己流进来,再也不用看老天的脸色了!修这渠,国家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人?这水不是白来的,收点钱,是为了维护渠道,是为了以后年年都有水用!咱们交了水费,这渠道坏了有人修,闸门堵了有人通,咱们才能一直用上这放心水啊!”
她的话接地气,又句句在理,乡亲们听着,脸上的疑虑渐渐消散了些。
“茉莉说得在理!”
“是啊,这渠要是坏了,咱可没本事修。”
“为了以后年年有水,交就交吧!”
看到大家思想开始转变,茉莉趁热打铁,帮着村里重新核定了灌溉面积,计算了每户应缴的水费,又组织村里的年轻人成立了护渠队,负责本村段渠道的日常巡查和小维护。
忙完这些,已是傍晚。茉莉的布鞋和裤脚上沾满了泥点子,额头上也挂着汗珠,但她心里却十分畅快。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片刚浇完水的秧田,田埂被水泡得有些松软。茉莉没注意,一脚踩上去,泥巴一下子没过了脚踝,整只布鞋都陷了进去,拔出来时,鞋底和鞋帮几乎分了家,狼狈不堪。
她正看着那只破鞋发愁,一辆吉普车卷着尘土在她身边停下。车窗摇下,露出了赵振国那张冷峻的脸。他显然是刚从别的村子检查工作回来。
他的目光扫过她沾满泥浆的裤腿和手里那只几乎报废的布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茉莉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脚往后缩了缩:“没……没事,赵局长,就是不小心踩泥里了,鞋坏了。”
赵振国推开车门下车,走到她面前,低头看了看那只惨不忍睹的布鞋,又抬眼看了看她因为奔波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清澈却带着疲惫的眼睛。
“上车。”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啊?不用了,赵局长,我走回去就行,没多远……”茉莉连忙摆手。
赵振国却不再跟她废话,直接对司机吩咐道:“把苏副局长送回管理局。”然后,他目光转向茉莉,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工作需要深入基层,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明天让后勤处给你配发一双雨鞋。”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迈开长腿,竟然沿着田埂,朝着清水村的方向走去,似乎还要去查看什么。
茉莉愣在原地,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暮色渐浓的田野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破鞋和脚上的泥泞,心里五味杂陈。有被他看到狼狈的窘迫,有被他关怀的温暖,更有一种被他严格要求却又默默支持的复杂情愫。
司机按了下喇叭,示意她上车。
茉莉只好坐进吉普车。车子启动,驶离了这片熟悉的土地。她回头望去,暮色四合,田野寂静,早已不见那个男人的身影。
但他的话,却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工作需要深入基层,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这既是对她工作的肯定,也是一种提醒和关怀吧?
而她这只“赤脚”副局长的形象,和她深入田间地头的工作作风,也随着吉普车的离去,在灌区百姓的口中,悄然传开,成为了她新官上任后,最生动、最接地气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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