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鸦”突击机以一个近乎粗暴的角度切入大气，机身与空气摩擦出暗红色的光。
它没有降落在峡谷内部，而是在苏晚晴标记的外围五公里处，一片相对平坦的冻土上，完成了无声的垂直降落。
舱门开启。
顾凡踏上地面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死寂便扑面而来。
不是没有声音的安静，而是一种生命被彻底抽离后的虚无。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能量残留，扭曲，冰冷，带着法则层面的恶意。
与北境七号哨塔里的那股“湮灭”之力，同出一源。
但这里的，更加浓郁，也更加狂暴。
他没有在原地过多停留，裂地境的罡气收敛于体内，整个人徒步向着峡谷的入口走去。
峡谷的岩壁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墨黑色，寸草不生，连地衣苔藓的痕迹都看不到。
仿佛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某种力量彻底清洗过，抹去了所有生命存在的可能性。
越往里走，那股能量波动就越发清晰。
它就像一个黑洞，贪婪地扭曲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一处拐角，顾凡的脚步停下了。
积雪之下，半掩着一根金属棒。
斩妖司制式信号棒。
型号是最新的“求援丙型”，专门配发给深入敌后、通讯可能中断的精英小队，用于紧急定位。
有幸存者？
还是……另一个陷阱？
顾凡没有立刻上前。
他只是站在原地，体内的《镇龙斩妖》功法缓缓运转，试图用气血去远程探查那根信号棒的内部结构。
然而，就在他气血之力即将触及信号棒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根半埋在雪里的信号棒，竟自行启动了！
咻！
一道刺眼的绿色信号弹，带着尖锐的啸声冲天而起，在灰暗的天幕下炸开一团代表“区域安全，发现友军”的光晕。
“操！”
顾凡心头一沉。
这根本不是求救信号。
这是一个诱饵，一个明晃晃的，针对斩妖司救援部队的恶毒陷阱。
信号弹升空的同一时间。
峡谷两侧峭壁的阴影里，数十个黑点无声无息地浮现。
它们从阴影中“流淌”而出，迅速凝聚成一个个浑身包裹着流质黑液、看不清具体面目的人形生物。
没有妖兽的狂暴嘶吼，没有生命的任何气息。
只有军队般的肃杀与死寂。
这些拟态妖兽出现的瞬间，便自行分化成数个标准的五人战斗小组。
它们以一种无比熟练的姿态，展开了斩妖司内部教材第一章第一节的基础战术。
“三三制”钳形突击！
左翼两组佯攻吸引注意，右翼三组高速穿插，正面一组火力压制。
交叉火力，侧翼包抄，战术压制……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从教科书里复刻出来的一样。
而那本教科书，是他顾凡亲手写的。
面对这堪称完美的伏击，顾凡不惊反乱。
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
用我制定的战术来伏击我？
这是期中考试吗？
他身形一晃，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着拟态妖兽的攻击阵型冲了进去。
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切入了两个战斗小组衔接时，必然会出现的零点三秒的火力空白区。
如同鬼魅。
一头拟态妖兽的动作最快，它手中的黑色流体凝聚成一柄锋利的军刺，以标准的军用刺杀术，直取顾凡的咽喉。
快，准，狠。
可惜，用错了地方。
顾凡甚至没有去看它，只是在侧身避过的同时，反手一记肘击。
没有气血爆发的轰鸣，只有一声沉闷的轻响。
肘尖精准无比地，砸在了那头拟态妖兽能量流转最薄弱的关节节点上。
那是《镇龙斩妖》赋予他的，斩断妖邪气血运转的特殊能力。
咔嚓。
那头拟态妖兽的动作瞬间凝固，突刺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身体的能量流转陷入了彻底的紊乱，无力地瘫软在地，化为一滩蠕动的黑液。
一击，废掉。
整个过程，顾凡的脚步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他闲庭信步般穿梭在密集的攻击阵型中。
这里是陷阱。
这里也是他的主场。
这些拟态妖兽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变招，每一个可能的后手，他都了如指掌。
他仿佛一个严厉的教官，在巡视一群动作僵硬，错误百出的新兵。
左边那个，冲锋角度错了三度，侧翼会暴露。
右边那个，火力压制太心急，浪费了百分之三十的能量。
还有那个想绕后的，你当我是瞎子吗？
砰！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在峡谷中不断响起。
顾凡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头拟态妖兽应声倒地，重新化为一滩失去威胁的黑液。
不到一分钟。
第一波由数十头拟态妖兽组成的，堪称完美的钳形攻势，被他一个人，轻描淡写地彻底瓦解。
峡谷中，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那些在地上蠕动，试图重新凝聚成形的黑色液体。
然而，顾凡脸上的那抹冷笑，却缓缓凝固了。
因为那些被击溃的黑液，并没有溃散，也没有试图逃跑。
它们迅速地向着中央汇聚，重组。
这一次，它们没有再摆出任何精妙的战术阵型。
而是组成了一个巨大，臃肿，由无数扭曲肢体构成的……绞肉机器。
所有拟态妖兽放弃了独立行动，将自身化作这个庞大整体的一部分，用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向前碾压推进。
这是一个顾凡只在脑中推演过的，一个被他自己标记为“绝对禁止”的废弃方案。
因为它太血腥，太残酷，需要用海量的生命去填，去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它们……竟然在现场进化，并且用上了他自己都废弃的战术！
就在此时。
一个冰冷的，带着几分戏谑，却又与他自己声线有七分相似的意念，没有任何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热身结束。”
“作为‘原型机’，你的表现，勉强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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