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苏晚晴，赵瑞，于刚四人焦急的身影堵在门口。
当他们看到顾凡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悬着的心刚要放下，下一瞬就注意到了他身前基座上那滩触目惊心的，混杂着黑色碎块的血迹。
“老顾！”
秦风第一个冲了过来，刚想开口，却被顾凡抬手制止了。
顾凡擦去嘴角的血，看着一张张写满了担忧与焦灼的脸，用一种沙哑却无比清晰的音量，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脑宕机的消息。
“全国警报，可以解除了。”
指挥中心再一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解除？
赵瑞第一个没忍住，他怀里的平板都忘了拿稳，整个人往前抢了两步。
“解除？老大你疯了？你是不是被那东西搞坏了脑子？外面的工业区还在瘫痪，能源网还在掉线，你现在说解除警报？”
他的质问尖锐而急切，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不会再出手了。”
顾凡扶着空无一物的基座，缓缓站起身。
胸口那个被【火种】贯穿的空洞传来阵阵虚弱感，让他每做一个动作都异常艰难。
但他站得很稳。
“我跟他打了个赌。”
顾凡看着一脸错愕的众人，平静地丢下又一颗重磅炸弹。
“我们有三年的时间。”
这句话，让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从焦灼瞬间转为一种荒诞的迷茫。
跟那个能随时抹除一切的幽灵，谈了三年的停战协议？
这怎么可能？
“与虎谋皮！这是与虎谋皮！”
赵瑞彻底炸了，他指着外面全息地图上那些还在闪烁着红色警报的光点，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是什么东西？一个怪物！一个幽灵！他的承诺比废纸还不如！你把整个华夏的命运，都压在一个怪物的信誉上？老大，你这是在把刀架在我们自己的脖子上！”
于刚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虽然没说话，但紧绷的身体已经表明了立场。
秦风也收起了所有玩世不恭，他走到顾凡面前，压低了音量。
“老顾，我们信你。但这件事，太大了。我们不能把十六亿人的命，当成赌桌上的筹码。”
信任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
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一场口头上的赌约，换取所谓的三年和平。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走向深渊的骗局。
就在这时，苏晚晴面前的主控台，闪烁起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
“彭老紧急召见。”
苏晚晴的话让室内温度又降了几分。
消息已经传到了最高层。
斩妖司最高会议室。
气氛凝重如铁。
长长的会议桌旁，坐着的全是华夏的定海神针。
彭岩坐在主位，他身旁，是几位肩上扛着将星，身上带着血与火气息的军方大佬。
顾凡独自一人站在会议室中央，承受着所有人的审视。
他胸口浸血的作战服，和这间代表着最高权力的会议室，格格不入。
“顾凡同志。”
一位面容刚毅，左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疤痕的军方大佬率先发难，他的每个字都敲在钢板上。
“我听说了你的‘赌约’。现在，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凭什么认为，一个能随意瘫痪我们工业体系的怪物，会遵守一个口头约定？”
“你这是在赌博！拿十六亿人的性命，去赌一个我们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怪物的信誉！”
质问声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顾凡的身体因为重伤而有些虚弱，但他站得笔直。
这不是赌博。
这是我们唯一能争取到的喘息之机。
他清晰地剖析着那个“自己”的思维模式。
“报告首长，我之所以敢赌，是因为我了解他。”
“他不是怪物，也不是幽灵。他是我，一个走上了另一条路，视自己为更高进化形态的‘我’。”
“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证明。证明他的道路，也就是妖族的进化，才是唯一正确的未来。证明我们的守护，我们的坚持，是落后且可笑的。”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公平’的舞台，来上演一场碾压我们的大戏。他需要我们活着，看着我们自己走向灭亡。这才是他最大的傲慢。”
顾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他将那场精神世界的对决，将顾梵那份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傲慢，剖析得淋漓尽致。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大佬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功法境界，但他们懂人性，懂战略，更懂傲慢会带来怎样的致命漏洞。
“所以，这不是一个赌他会不会遵守信誉的问题。”
顾凡话锋一转，反客为主。
“各位首长，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是否接受这个赌约。因为我们没得选。”
“不接受，我们就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对无穷无尽的骚扰和破坏。我们的电网，我们的交通，我们的工业，都会成为他随意拿捏的玩具。我们会被慢慢放血至死，连站上最终决战牌桌的资格都没有。”
“接受，我们才能获得宝贵的三年。三年不受干扰，全力发展的时间。”
“所以，真正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利用这三年，打赢这场已经注定开局的战争！”
这一番话，字字千钧。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直接将所有人拉到了一个更宏观，也更残酷的战场视角。
讨论是否接受？
不，我们只能讨论怎么赢。
那位发难的军方大佬沉默了，他看着顾凡，那审视的目光，渐渐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是了。
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想的都不是如何求生。
而是如何反杀。
会议室陷入了更深沉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主位上的彭岩身上。
彭岩那双看过一个世纪风云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顾凡，仿佛要将这个年轻人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良久。
他缓缓点头，打破了沉默。
“我同意你的判断。”
简单的六个字，让会议室里凝固的空气，瞬间松动。
所有质疑声，戛然而止。
顾凡，以重伤之躯，在这场最高级别的博弈中，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华夏高层的战略判断。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战士，一个组织的领导者。
在这一刻，他用不容置疑的魄力，真正扛起了“总指挥”这个名号。
然而，彭岩的话并没有结束。
“好，我们赌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将所有的压力，又重新抛回给了顾凡。
“但现在告诉我，顾凡。”
“三年时间，你要如何追上一个能整合全球妖族，并且已经走在你前面的‘你自己’？”
“你的底牌，是什么？”
这个问题，比刚才所有的质问加起来，还要尖锐，还要致命。
是啊，就算争取到了三年时间又如何？
对方是已经成型的妖皇，是拥有【黑火种】的进化顶端。
而你，只是一个刚刚起步，甚至还身受重伤的“原型机”。
拿什么去赢？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顾凡身上，压力比刚才更盛。
顾凡迎着彭岩的目光，胸口的伤势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但他笑了。
没有半点勉强。
他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定海神针都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的底牌，不是我。”
“而是他们。”
“华夏，十六亿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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