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城外二十里,李如柏的一万骑兵如乌云压境,驻扎在永定河畔。他们并未急于进攻,只是每日派出小股游骑,在蓟州城下耀武扬威,试探着守军的反应。这种姿态,正如林昭所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慑和牵制。
当林昭亲率的新军第一、第二镇抵达蓟州时,带来的不仅仅是兵力,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战争气息。
新军没有选择在城内固守,而是在城外一处视野开阔、背靠缓坡的有利地形,迅速构筑起一个现代化的野战防御体系。铁锹翻飞,泥土飞扬,一道道之字形的堑壕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延伸,铁丝网层层叠叠地布设在阵地前方,机枪巢和迫击炮位被巧妙地布置在制高点和反斜面。整个阵地如同一只瞬间张开了尖刺的钢铁刺猬。
李如柏的游骑很快发现了这片突兀出现的“土城”。他们好奇地靠近观察,却被阵地上突然响起的精准冷枪吓了一跳,几名靠得太前的游骑应声落马。新军装备的线膛步枪,其射程和精度远超他们手中的弓箭和火铳。
“装神弄鬼!”李如柏在得知消息后,不屑地啐了一口。他出身将门,自诩深谙骑兵之道,坚信在平原之上,万千铁骑的冲锋足以碾碎任何障碍。“林昭?一个玩铁疙瘩的文人,也敢来阵前卖弄?明日拂晓,老子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然而,他麾下的老练斥候却带回了一些令他不安的细节:对方阵地寂静得可怕,除了必要的哨兵,几乎看不到人影;那些铁丝网异常坚韧,马刀难以砍断;最重要的是,对方似乎拥有一种可以快速挖掘工事的“铁马”(蒸汽挖掘机),效率惊人。
第二天拂晓,薄雾弥漫。李如柏的一万骑兵果然开始集结,战马嘶鸣,刀枪如林,沉重的马蹄声如同闷雷,敲打着冻土。他们排成了传统的冲锋阵型,准备用一波雷霆万钧的突击,摧垮对面那看似单薄的防线。
蓟州城头上,守城的传统明军将领看得手心冒汗,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骑兵冲锋,那排山倒海的气势足以让任何步兵阵型动摇。
然而,新军阵地依旧一片死寂。只有林昭站在后方一处临时搭建的木质指挥塔上,通过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敌军的动向。他身边,几名参谋官正根据观测数据,飞快地计算着射击诸元。
“距离,八百米。”
“标定诸元,全阵地,预备——”
当李如柏骑兵前锋进入八百米距离,冲锋的号角刚刚吹响的刹那,新军阵地上空,三发红色信号弹骤然升空!
下一刻,地狱之门洞开!
“轰!轰!轰!轰!”
部署在阵地后方及侧翼的数十门格物院特制的“霹雳”式速射炮和迫击炮率先发言!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入正在加速的骑兵集群中!不同于传统实心弹的直线撞击,这些炮弹大多装填了高爆榴霰弹,在空中或地面猛烈炸开,成千上万的钢珠和破片呈扇形迸射,形成一片片恐怖的死亡风暴!
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冲锋的骑兵队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扯,瞬间出现了大片的空白。战马的悲鸣、士兵的惨叫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
“稳住!冲过去!他们的炮不能一直打!”李如柏在后方声嘶力竭地吼叫,他坚信只要冲过这段死亡地带,贴近阵地,胜利依然属于骑兵。
然而,炮火并未停歇,反而更加精准和密集。新军的炮兵观测员躲在安全位置,通过电话(临时架设的有线通信)不断将修正数据传回炮位。炮火如同长了眼睛,紧紧跟随着骑兵集群移动,持续地收割着生命。
当损失惨重的骑兵前锋好不容易冲进四百米距离,以为看到了希望时,更可怕的打击降临了。
“嗒嗒嗒嗒嗒嗒——”
布置在堑壕前沿和侧翼机枪巢里的“暴风”式重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形成交叉的火力网!这是比火炮更加持续、更加精准的屠杀工具!子弹如同金属风暴,狂风骤雨般扫过骑兵队列!
冲锋的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满是尖刺的墙壁,成排成排地倒下。速度,此刻成了他们最大的催命符。没有人,没有任何生物,能在这等密度的火力网下幸存。
试图迂回的侧翼骑兵,同样遭遇了预设机枪阵地和步枪手的精准点射。新军士兵沉着地依托工事,进行着教科书般的防御射击,几乎没有浪费一颗子弹。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李如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乎他理解范畴的景象。他引以为傲的、曾经踏破无数敌阵的铁骑洪流,在那片看似简陋的土黄色阵地前,竟然如同拍击在礁石上的浪花,粉身碎骨,却无法撼动其分毫。钢铁、火药和严密的组织,彻底碾压了个人的勇武和传统的战术。
不到半个时辰,攻势彻底瓦解。战场上留下了超过两千具人马的尸体和无数哀嚎的伤兵,幸存者肝胆俱裂,狼狈后撤。
新军阵地依旧寂静,只有硝烟缓缓飘散,以及那令人心悸的机枪枪管冷却时发出的“滋滋”声。
林昭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见证技术彻底改变战争形态后的沉重。他转身,对传令兵道:“给李如柏送信。告诉他,我不想多造杀孽。让他立刻退兵回辽东,并向枢机院上表请罪。否则,下一轮炮火,将覆盖他的大营。”
当浑身浴血、失魂落魄的李如柏收到这封最后通牒时,他看着远处那片吞噬了他大半精锐的死亡之地,又看了看手中那份措辞冷静却带着无边杀意的信,终于崩溃了。他明白,时代变了。在绝对的技术优势面前,他所有的骄傲和依仗,都不堪一击。
当天下午,李如柏残部拔营,仓皇北撤。蓟州之围,以一种震撼而残酷的方式,宣告解除。
消息传回北京,朝野震动!那些原本还在暗中观望、甚至准备看林昭笑话的保守势力,彻底哑火。新军的战斗力,尤其是那闻所未闻的“连珠火铳”(机枪)和精准致命的炮火,成为了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也成为了枢机院权威最坚实的基石。
然而,林昭在蓟州城外并未停留。他留下部分兵力协助守城并处理战场后,立即率领主力,搭乘刚刚修复通车的京蓟铁路(支线),火速返回北京。
他知道,北方的威胁只是暂时退却,李成梁和努尔哈赤依然虎视眈眈。而南方的战事,才是决定帝国能否真正获得喘息之机的关键。钢铁的洪流初试锋芒,震慑了北疆,但真正决定国运的惊涛,仍在南方的大海上酝酿。他必须尽快稳定北方局面,才能全力支持李如松,应对那来自海洋的、更加狡猾和强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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