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的闹剧草草收场。
王翠花拉着满脸不忿的林小莲钻回了里屋,门帘摔得啪啪响。林建国黑着脸,背着手在堂屋转了两圈,最后也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瞥了林晓怼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不解、烦躁和一丝被顶撞后的恼怒,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也跟着进了里屋。
稀泥,算是被他糊上了。
林晓怼心里门儿清,指望这个爹主持公道,不如指望公鸡下蛋。
她没在意那点目光,转身回了自己和妹妹那间狭窄阴冷的小屋。林小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关上门,小手还紧张地揪着衣角,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她。
“姐……你刚才,真厉害!”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崇拜和激动。
林晓怼看着这小豆芽菜似的妹妹,心头微软。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妹妹虽然怯懦,但心地纯善,是这冰冷家里唯一一丝暖意。她抬手,揉了揉林小梅枯黄的头发,手感粗糙。
“记住,小梅,”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人善被人欺。咱们不主动惹事,但事来了,也别怕事。你越怕,他们越得寸进尺。”
林小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小声说:“可是……王姨和小莲姐,她们肯定更生气了,以后……”
“以后?”林晓怼轻笑一声,带着点冷意,“她们生气是因为算计落空了,跟咱们硬不硬气没关系。就算咱们跪下来求她们,她们该使坏一样使坏。既然如此,干嘛不让自己痛快点儿?”
她走到炕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林小梅乖巧地坐过来,身体微微靠向她,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依赖。
“小梅,你跟姐说说,家里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林晓怼放缓了语气,开始搜集情报,“爸的工资是多少,妈的抚恤金还剩多少,每个月开销大概多少?王姨手里,到底攥着多少钱?”
这些,原主是个闷葫芦,从来不敢问,只知道埋头干活,以至于被剥削得清清楚楚却无从反抗。
林小梅被问得一怔,努力回想了一下,才怯怯地开口:“爸……爸是三级工,工资好像是一个月四十八块五。妈妈的抚恤金……我听王姨有一次跟人念叨,说是一次性给了五百块,那时候我和你还小,钱都存在她那儿了。每个月买菜买粮……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但是王姨总说钱不够花,肉……一个月也吃不上两回,鸡蛋也都是紧着小莲姐吃。”
四十八块五加五百块巨款!
林晓怼心里迅速盘算着。在这个一斤猪肉七八毛,普通工人月薪二三十块的年代,这绝对算得上是殷实之家了!结果她和妹妹过得跟叫花子似的,一年到头不见荤腥,新衣服更是妄想。钱都去哪儿了?不言而喻。
“那铁皮盒子,钥匙一直在王姨自己身上?”林晓怼追问。
“嗯,”林小梅点头,“她串在裤腰带上,从不离身。”
林晓怼眼神微闪。看来,要动那个铁皮盒子,硬来是不行的,得智取。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王翠花和林小莲似乎真的偃旗息鼓了,只是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流,谁都感觉得到。王翠花脸上的笑更假了,说话更是夹枪带棒。林小莲则干脆把林晓怼当成了空气,偶尔撞见,也是用鼻子哼一声,眼神里的嫉妒和怨恨几乎要溢出来。
林晓怼完全没放在心上。她按部就班地扮演着这个时代的少女,该起床起床,该去河边洗衣服就去洗衣服,该生火做饭也不推辞。只是,她不再像原主那样埋头苦干、任劳任怨。
比如洗衣服,她会“不小心”把林小莲那件颜色娇嫩的新外套和深色工装裤泡在一起,染花了一小片;比如做饭,她不再把有限的油星儿都拨到那对母女碗里,而是平均分派,甚至给自己和妹妹碗里多留点底。
王翠花气得牙痒痒,却又抓不住大错。指责她衣服没洗干净?林晓怼会一脸“无辜”地说:“搓衣板不太好用,力气小了洗不干净,力气大了容易坏。要不,妈您给换个新的?或者让小莲妹妹自己洗她的好衣服?”
抱怨饭菜没油水?林晓怼会更“诚恳”地回应:“家里钱票都是王姨您管着,买多少肉、打多少油您最清楚。要不,下个月您多给点钱,我保证做得更香。”
几句话噎得王翠花胸口疼,偏偏林建国在场时,林晓怼又表现得低眉顺眼,让她发作不得。
林建国对此乐见其成,只要不闹到他面前,不影响他作为“一家之主”的面子和休息,女人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他懒得深究。
这天下午,林晓怼在院子里晾衣服。初春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林小梅坐在门槛上,拿着个小木棍在地上划拉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姐姐。
王翠花端着一盆脏水出来,准备泼到院角。经过林晓怼身边时,她脚步顿了顿,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晓怼啊,这两天干活挺利索嘛。”
林晓怼抖开一件打着补丁的旧衬衫,挂上铁丝,语气平淡:“应该的,总不能白吃饭。”
王翠花被这不软不硬的钉子碰了一下,脸色微沉,压低声音:“你别得意!这个家,还轮不到你翻天!”
“妈您说什么呢?”林晓怼转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我这不是好好干活呢吗?怎么就叫翻天了?难道像以前那样,闷头干活还要被冤枉偷钱,才叫不翻天?”
“你!”王翠花气得手一抖,盆里的水晃出来些,溅湿了她的布鞋。她狠狠瞪了林晓怼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悻悻地走开了。
林小梅看着继母吃瘪的背影,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
林晓怼也笑了笑,继续晾衣服。她知道,这点小打小闹伤不了王翠花的根本。真正的突破点,还在那个胆小却关键的妹妹身上。
晚上,趁着王翠花在厨房收拾,林小莲在里屋照镜子臭美,林建国还没回来的空档,林晓怼把林小梅拉到炕上,从自己枕头底下——其实是借着掩护从空间里——摸出两颗水果硬糖。这是她穿越自带的空间里仅存的“现代物资”之一,不多,但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透明的糖纸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林小梅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糖,在这个年代可是金贵东西,她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块。
“给。”林晓怼塞了一颗到她手里,自己剥开另一颗,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驱散了连日来饭菜的寡淡。
林小梅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橙黄色的糖块放进嘴里,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甜吗?”林晓怼问。
“嗯!甜!”林小梅用力点头。
“小梅,”林晓怼看着她,声音很轻,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你想不想以后经常有糖吃?想吃鸡蛋就吃鸡蛋,想吃肉就能吃到肉?想不想也穿新衣服,不用再捡别人的旧衣服穿?”
林小梅含着糖,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渴望。她用力点头:“想!”
“那你就得帮姐。”林晓怼凑近她,压低声音,“姐知道你怕王姨,但光怕没用。你越是怕,她越把咱们当软柿子捏。咱们得自己立起来。”
“怎么……怎么立?”林小梅有些犹豫,长期的压制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
“不用你跟她正面吵。”林晓怼循循善诱,“你只要多留心,多听,多看。比如,王姨平时都把重要的东西放哪儿?除了铁皮盒子,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她跟小莲私下里说什么?有没有藏起来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爸那边,他最近工作上有没有什么事,心情怎么样?”
她看着林小梅的眼睛:“这些信息,对姐很重要。有了这些,姐才能想办法,把本该属于咱们的东西,一点点拿回来。你明白吗?”
林小梅咀嚼着姐姐的话,又感受着嘴里从未有过的浓郁的甜味。一种陌生的、名为“希望”的东西,在她小小的心里破土而出。姐姐变了,变得好厉害,连王姨都敢怼,而且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看着姐姐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终于,重重地点了下头:“姐,我……我试试。”
“乖。”林晓怼笑了,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记住,偷偷的,别让任何人发现。”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林建国回家的脚步声,以及王翠花迎上去的说话声。
林晓怼迅速将糖纸收好,示意林小梅躺下睡觉。
屋外,王翠花正在跟林建国抱怨:“……老林,不是我说,晓怼这孩子最近是越来越不服管了,干活毛手毛脚,说话还顶心顶肺的,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林建国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行了!她多大个人了?说你两句还能掉块肉?家里安生点比什么都强!我明天厂里还有重要任务,别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烦我!”
声音渐渐远去。
黑暗中,林晓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重要任务?
她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心里那个模糊的计划渐渐清晰起来。瓦解内部(争取林小梅)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或许该从这个一心只在乎自己和工作的“好父亲”身上,找个突破口了。
只是,她还没想好具体该如何利用这个“重要任务”,才能最大程度地为自己争取利益。这个机会,必须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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