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室内，时间仿佛凝固。
沈青怔怔地看着那段从旧宇宙混沌尘埃中挖掘出的规则碎片信息，星光铸就的身躯微微颤抖，复杂的情绪如同风暴在她眼中席卷——震惊、茫然、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让她规则核心都为之颤栗的明悟。
“虚空之血”……
并非某种实体的血液，也非存在于某处的奇异矿物。
它指的，是一种状态，一种本质，一种……源于宇宙最底层规则、在特定极端条件下才会显现的……存在性证明！
根据那段模糊碎片的描述，“虚空之血”是“诞生于绝对虚无与存在边缘的悖论之证”，是“承载最初规则烙印的生命源浆”。它并非被“创造”或“寻找”，而是在某个存在，其本质无限贴近宇宙诞生的源头、其存在本身撼动了“有”与“无”的边界时，才有可能从其生命本源中……显现 出来的特质！
而眼前，在她身边，正在闭目疗伤、气息萎靡的顾怀远……
他体内那融合了“调律师”传承（源自旧宇宙规则底层）、旧宇宙崩灭时残留的本源、乃至被净化吸收的、属于旧宇宙阴暗面的污染力量……这些力量在他的灵魂深处达成了某种极其罕见、甚至可能是独一无二的平衡与融合。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一个行走于新旧宇宙规则边界、承载着过去与未来烙印的……活体悖论！
那碎片信息中描绘的“虚空之血”的模糊意象——一种内蕴星辰生灭、外显绝对虚无的暗金色流质——与她无数次感知到的、顾怀远在全力爆发时，其生命本源最深处偶尔流淌出的、那一丝极其隐晦的暗金光泽……何其相似！
难道……“虚空之血”……
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就在顾怀远的体内？！
这个推断如同惊雷，炸得沈青意识海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收紧了自己光铸的、扶着顾怀远手臂的手，仿佛害怕下一刻就会失去他。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解救艾瑟拉姆的“钥匙”，其中之一，竟然就是顾怀远本身的生命本源？甚至可能是……他的一部分？！
这太残酷了！
“怎么了？”顾怀远虽然闭目疗伤，但对身边气息的变化极其敏感。他察觉到沈青的异常，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她苍白而复杂的脸色。
“没……没什么。”沈青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想要将这个可怕的猜测压下去。她怎么能告诉他，解救另一个存在的希望，可能建立在他需要付出未知、甚至可能是巨大代价的基础上？
顾怀远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他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反手握住了她光铸的手腕（尽管那只是能量体，但传递的温暖与坚定却无比真实），声音低沉而温和：“无论发现什么，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他的信任与坦然，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青心中紧锁的犹豫与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星光眼眸中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坦诚。她将那段规则碎片的信息，以及自己的推断，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顾怀远。
信息传递完毕，控制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顾怀远沉默了。
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有那微微抿紧的薄唇，显示出他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沈青紧张地看着他，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害怕看到他为难，更害怕看到他为了所谓的“大局”而轻易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顾怀远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震惊或者恐惧，反而是一种……近乎释然的平静。
“原来如此……”他轻轻吐出四个字，仿佛解开了一个困扰许久的谜题。“‘虚空之血’……竟是这样。”
他看向沈青，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弧度：“不必担心。若我的血真能解开枷锁，终结这场源自旧时代的悲剧，那它便有了应有的价值。”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太过理所当然，反而让沈青更加心慌。
“可是！那可能是你的生命本源！谁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会不会对你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沈青急切地反驳，星光眼眸中充满了担忧，“一定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再找找！艾瑟拉姆它……”
“沈青。”顾怀远打断她，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时间不多了。”
他的目光投向主屏幕，那里显示着“苦难挽歌”核心区域的实时监测。艾瑟拉姆的挣扎虽然因为“星核之泪”的出现而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但那无数痛苦锁链的反噬也越来越强，暗红聚合体的不稳定波动正在加剧。谁也不知道，这种危险的平衡还能维持多久。一旦彻底失控，首先遭殃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晨曦殖民地，以及这片新生宇宙的无数星域。
“而且，”顾怀远的目光转回，深深地看着沈青，“你忘了我的本质吗？【万法归墟】，协调与归寂。我的本源，远比你以为的……要坚韧得多。即便有所损耗，只要根源不灭，终能恢复。”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相信我。”
沈青看着他那双平静却蕴含着浩瀚星海与无尽决心的眼眸，所有劝阻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知道，他一旦做出决定，便不会更改。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道。
她用力咬了下嘴唇，光铸的身躯光芒流转，最终化为一抹坚定的神色：“好。我信你。但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如何，以保全自身为第一前提！如果需要付出不可承受的代价，我们必须立刻停止，再想它法！”
“我答应你。”顾怀远郑重点头。
就在这时，通讯器中传来了李振华教授激动的声音：“顾先生！沈女士！星语她醒了！而且……而且她好像完全恢复了，甚至……感觉变了一个人！”
顾怀远和沈青对视一眼，立刻将注意力投向殖民地医疗中心。
全息投影中，林星语已然坐起，她面色红润，眼眸清澈而深邃，仿佛倒映着整片星空。眉心的星蓝色契约印记缓缓流转，散发着温和而强大的力量波动。她不再是最初那个惊慌失措的少女，而是隐隐有了一种沉稳、睿智，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记忆的气质。
“顾先生，沈姐姐。”林星语的声音空灵而平静，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我‘看’到了很多……关于艾瑟拉姆，关于古老的契约，也关于……‘钥匙’。”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顾怀远身上，带着一丝了然与……敬意？“‘虚空之血’……我已经知晓其所在。艾瑟拉姆的意念告诉我，当‘星核之泪’的持有者与‘虚空之血’的承载者并肩而立，以契约与本源之力共同呼唤，便能引动破除‘仲裁之锁’的仪式。”
她顿了顿，看向顾怀远，眼神复杂：“但是……仪式需要‘虚空之血’的主动奉献与引导，可能会……触及承载者的生命核心。”
果然如此。
顾怀远面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我已知晓。何时可以开始仪式？”
林星语闭上眼，似乎在与远方的艾瑟拉姆进行着更深层次的沟通。片刻后，她睁开眼，语气凝重：“艾瑟拉姆的状态很不好，锁链的反噬正在加剧。它说……它最多还能支撑……三个标准时。”
“而且，仪式必须在尽可能靠近它核心的地方进行，才能确保力量的有效传导，并避免被锁链的干扰屏障削弱。”
三个小时！
而且需要深入“苦难挽歌”那极度危险、充满了混乱灵能与规则扭曲的核心区域！
时间紧迫，风险巨大！
顾怀远没有丝毫犹豫，强撑着依旧虚弱重伤的身体站直，眼神锐利如初：“准备一下，一小时后，我们出发。”
他看向沈青：“方舟需要留在这里，保护殖民地，并监视‘锻星者’的动向。这次，我和林星语去。”
“不行！”沈青立刻反对，“你伤得这么重！而且那里太危险了！我必须跟你一起去！”
“方舟需要你操控，才能发挥最大战力。殖民地也需要方舟的庇护。”顾怀远摇头，语气不容置疑，“放心，我有分寸。而且……”
他看向林星语眉心的星蓝色印记：“我们有‘星核之泪’的守护，还有艾瑟拉姆的指引，并非毫无胜算。”
沈青还想说什么，但对上顾怀远那坚定无比的目光，她知道再争论也无济于事。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星光眼眸中数据流疯狂闪烁，开始为方舟加载所有可能用到的支援程序，并最大程度优化防护与火力系统。
“好……我等你回来。”她最终只说出这一句话，声音微微哽咽，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如果你回不来，我就开着方舟，撞进那鬼东西的核心去找你！”
顾怀远闻言，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带着暖意的笑容。他伸手，虚虚地拂过沈青光铸的脸颊，尽管无法真正触碰，但那动作间的温柔与眷恋，却清晰无比。
“等我。”
一小时后。
顾怀远强行压制住伤势，气息调整到最佳状态。林星语站在他身边，星蓝色的契约之光在她周身流转，形成一层稳固的防护。
他们没有乘坐任何飞行器。林星语再次吟诵起古老的契约咒文，眉心的印记光芒大放，一道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稳定的星蓝色桥梁，无视了遥远的距离，再次贯穿星空，另一端，直接没入了“苦难挽歌”那不断蠕动、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暗红聚合体深处！
这一次，星桥指向的，是艾瑟拉姆被囚禁的核心所在！
“我们走。”
顾怀远低喝一声，与林星语一同踏上了这条通往未知与危险的契约之路。
星桥收缩，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晨曦星系，朝着那片孕育着无尽痛苦与古老秘密的暗红星域，疾驰而去。
沈青站在方舟控制室内，紧紧握着拳，星光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一定要……平安回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完）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怼姐的七零爽辣人生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