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干出这样的事情？！”
李婶带来的消息像一颗炸雷，在赵家院子里轰然爆开，把方才因村干部干预而暂时压抑下去的怒火瞬间重新点燃，且烧得更旺、更烈！
“啥？！刘柱子那王八羔子真干出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了？！”
昨天去知青点报喜讯的赵家老大，额上青筋暴起，一双铁拳攥得咯咯作响，虎目圆睁，死死盯着李婶，又猛地转向自己娘，似乎只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就要立刻冲出去撕了那个负心汉。
赵母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死死攥着当家人赵大国粗糙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赵大国！你听见没！咱闺女让人这么作践！这口气要是不出，咱老赵家在大咯拉村就别做人了！刘家！刘家太不是东西了！骗婚！这是骗婚啊！”
“娘！有我们呢！”
赵家老大，这个昨天去知青点通知喜讯的那个壮实汉子，此刻额上青筋暴起，双眼瞪得铜铃般大，胸腔因愤怒而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都带着火，“爹！还等啥！抄家伙！去刘家沟！问问那刘柱子是个什么畜生玩意儿！问问他老刘家是怎么教儿子的！咱赵家的姑娘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对！大哥说得对！爹！走！”
“砸了他家！让他骗婚！”
“不能轻饶了那对狗男女！”
赵家几个儿子、侄子，连同一些血气方刚的本家年轻后生，全都炸了锅，纷纷撸袖子、找棍棒，院子里顿时充斥着一片愤怒的咆哮和金属木器碰撞的声响，人群像即将决堤的洪水，就要涌出院门。
“胡闹！都给我站住！”
村支书李建国猛地一声大喝，“一个个都想进派出所是吧？打人能解决问题吗？打坏了人，你们有理也变没理！到时候人家倒打一耙，你们谁去顶罪？为了个刘柱子，值当吗？想想春梅！想想你们爹娘！”
但是上头的年轻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劝住的，村长赶紧拦在门口：“建国说得对！老赵！大国老弟！管管你儿子们！遇事要冷静！要有点数！就算是为了春梅的名声，也不能这么蛮干！”
“建国叔！村长！您们别拦我们！这事儿搁谁身上能忍？！”赵建军梗着脖子吼道，眼睛通红。
“忍不了也得先给我想清楚了再动！”李建国厉声道，“抄家伙？打上门去？你们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把自己也弄进派出所？打伤了人，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到时候刘家反咬一口，你们怎么办？春梅这委屈还怎么申？”
赵大国脸色铁青，胸口堵得厉害。他何尝不怒？他恨不得亲手撕了那个欺辱他宝贝闺女的小子！
但作为一家之主，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村干部的话有道理。
他嘴唇哆嗦着，试图开口约束儿子们和一众小伙。
但就在这时，春梅突然打开了门，从屋里头走了出来。
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悲伤，而是燃起了一种火焰。
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爹，娘，…我也去。”
“啥？”赵母第一个反对，“闺女！你不能去！那是什么好地方？你去干啥？听着那些腌臜话，不是往自己心里捅刀子吗？爹娘和你哥去给你讨公道！你在家等着！”
赵母可不乐意自家闺女再踏上刘家的地。
“不，娘，我要去。”春梅的语气异常坚定，她推开嫂子的手，站直了身体，“受委屈的是我，被欺骗的是我。我得亲自去，亲口问问刘柱子，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得让刘家沟的人看看，不是我们老赵家姑娘有什么不好，是他刘家儿子行事不端，欺人太甚！我躲在家里，别人还以为我心虚，或者我们赵家理亏！我不躲！我要堂堂正正地去，我要一个说法！”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平时温顺腼腆的姑娘，此刻她身上迸发出的勇气，让人震惊，更让人心疼。
不是哪个姑娘都能和春梅一样有勇气的。
赵大国看着闺女那双执拗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她小时候认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劲。
他深知，拦不住了。
一直没说话的春梅大嫂这时开了口：“爹，娘，就让春梅去吧。咱春梅没做错任何事，该羞该愧的是他刘家！咱春梅去了，不是去丢人，是去挣脸面！是告诉所有人，咱们赵家的姑娘，不是好欺负的！咱们陪着春梅，护着春梅，看谁敢说闲话！”
这番话掷地有声，说到了所有赵家人心坎里。
赵大国终于重重一点头，沙哑着嗓子：“好！闺女，爹带你去！老大，看好你妹妹！咱们老赵家，一起去讨这个公道！”
支书和村长对视一眼，知道再拦就是阻挠人家正当讨说法了，反而会寒了人心。
叹了口气，挥挥手：“去吧去吧，但是记住！有理说理，不许先动手！听见没！”
赵家人轰然应声，簇拥着春梅就要出门。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会计这时快步走到赵大国身边，压低声音提醒：“大国老哥，别忘了把今天来闹事那女的也带上！她是活证据！带着她一起去刘家沟，当面跟刘柱子对质！看他们还怎么狡辩！”
赵大国猛地醒悟：“对！差点把那祸害忘了！”
他立刻对两个侄子吩咐，“去！刚才那女的肯定没跑远，把她抓回来！一起带上！”
那女人（翠芬）确实没跑远，身上带伤，腿脚发软，但她心情很好，这样下来男人就不会和那个女人结婚了。
刚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出村子不到二里地，就被疾行而来的赵家两个年轻后生轻易追上并扭了回来。
她吓得魂飞魄散，一路鬼哭狼嚎：“杀人啦！救命啊！赵家人要杀人啦！”
路上偶有村民看见，探头问一句：“咋回事啊？”
后生理直气壮地答：“叔，这不要脸的破鞋搅和黄了春梅的婚事，现在带她去刘家沟对质！”
村民一听，立刻缩回头，甚至还啐了一口：“该！赶紧带走！别脏了咱们村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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